推门进去，一股混杂了纸箱、泡面和廉价烟草味道的气息扑鼻而来。
店里灯亮着，货架上码得满满当当，
钱大有正蹲在角落里，盘点货物，“咯吱咯吱”地啃着嗑瓜子，不时嘀咕着什么。
推门声让钱大有抬起了头，他随手把瓜子壳往地上一抖，一边搓了搓手站起身来，一边咧开嘴笑，“哟，林峰，快进屋，外头风大啊。”
林峰关上门，声音平淡“你嫂子那边说好了，咱们可以行动了。”
钱大有嘴角的笑容僵了一下，接着轻松地挑了挑眉
“行啊，那就成。嫂子发话了，准保没问题。”
他低头拍了拍身上的灰，带着点不知道要干嘛的茫然。
随即他一步一晃地靠近林峰，低声问：“那咱们现在干啥？要不歇歇再说？”
“赶海。”林峰简单吐出这两个字。
钱大有本来正掏兜想点烟的手顿住了，满脸写着不情愿。
“赶海？现在？哥，这都啥时候了，海边冷成那样，潮都该涨了吧？再说了——”
还没等他说完，林峰侧头朝他扫了一眼，那目光虽不锐利，但透着一股子压迫感，钱大有立马吞了后半句，讷讷地闭上嘴，却又忍不住低声嘟囔。
“大冷天的赶什么海啊，真是……”
“刘一发的海货断了，现在货源紧缺。指着这些罕见的海鲜好撑一段时间，再稳住那些老熟客。”
林峰语气虽平静，但脚步却已经走向门口，“没有新鲜货，咱们的牌子就砸了。”
钱大有扯着嗓子想争辩两句，但看着林峰的背影，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嘟囔道。
“行吧，死就死呗。”
他抓起柜台上的一顶破旧毛线帽，蓬头垢面的样子看着格外滑稽。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门，夜色侵染下的小镇冷风刺骨，路边昏黄的路灯摇摇欲坠地闪烁着。
钱大有一边走一边搓着手，像极了一只冻得直蹦的麻雀。
“真怪了，刘一发那老滑头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就撂挑子了？八成是出了什么幺蛾子。”
林峰没搭腔，他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大海，潮汐声在夜晚中显得尤为低沉悠长。
他的目光微沉，就好像早已在心里。
走近海滩时，钱大有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看着岸边那几顶破渔船，喊了一嗓子。
“诶，你说……这地方这么偏，万一真有什么妖怪啥的，我们俩会不会被一口吞了啊？”
林峰停下脚步，扭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勾起，“没事，妖怪吞你一口，八成能直接恶心死。”
“靠！”钱大有气得一瞪眼，“你丫能不能多点人味，别老堵我！”
“哭什么？顶多给你烧炷香。”林峰冷嗤了一声，拎起一把铁钩，率先向海边走去。
钱大有被气得直翻白眼，但终究是怂气不足，他狠狠跺了跺脚，抱着“自投罗网”的心态跟了上去。
夜晚的海风比想象中更加刺骨，岸边的沙滩在路灯的边缘显得昏暗而荒凉，潮水涨退之间，还能听到远处轻微的浪拍打着礁石的声音。
林峰站在一艘破渔船旁，抬起手活动了一下肩膀，随后拉了拉身上的厚风衣。
“你干嘛？热身吗？”
钱大有站在一旁，搓手跺脚、不断嘟囔。
“这天寒地冻的，你这是要命的节奏啊。”
他拉了拉自己那顶破了几个洞的毛线帽，看了看林峰手上的铁钩，嘴里不由自主地多加了几分怨气。
“说实话，哥，我是真佩服你。但也真是服了我的命，怎么就跟你搭伙呢？”
林峰没理会他的絮叨。
他熟练地检查手上的工具，动作冷静且利落——铁钩、绳索、氧气瓶、还有一把随身的匕首。
林峰有条不紊地把这些东西绑牢在腰带上，平复了下呼吸规律。
“你待在岸上看着。”
林峰的声音在风里仍是那么干脆，直截了当，“要是我出不来，就赶紧叫人，不用多想，也别犹豫。”
钱大有一愣，“嘿，峰哥，你这话听着怎么那么不吉利呢？”
“你干嘛不喊我一起下去，真遇上什么妖魔鬼怪，咱俩也好一人一条命一起拼啊？”
林峰扫了他一眼，那冷峻的眼神让钱大有彻底闭了嘴。
他没再去争，只是缩着脖子靠在一旁，看着林峰脱掉外套，露出里头简单的毛衣。
林峰蹲下检查了船体，嘴角似乎勾起自嘲般的笑。
“你下去了也是负累，留在岸上就够给我面子了。”
“靠……”钱大有憋了半天，最终只从喉咙里蹦出这一声，直喘着粗气，他没再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林峰拎着工具直接跳上了渔船。
钱大有站在海滩边冻得直跺脚，时不时往林峰消失的方向张望。
他伸手拢着嘴巴吼了一句：“喂！怎么样了？还没完吗？哥，你是不是沉下去了啊！”
海浪拍打着礁石，只把他的话吞入了漆黑的水声里。
他冷得咬牙切齿，哆哆嗦嗦掏出裤兜里的破旧小酒壶，灌了一口。
辣得直吸气，但胸口暖了点。
他四处瞅了瞅，见四下没人，赶紧蹲下来解开自己的鞋带，把脚从咯脚的鞋里抽出来活动了活动，又在沙子上跺了跺。
“要不是因为刘一发那个混蛋，我才不会来这种破地方受罪！”
正嘟囔着，那头的林峰忽然顶着一片海藻从水里冒出半个脑袋。
夜里光线暗得叫人恍惚，湿哒哒的人影像是一条怪物。
钱大有一见他下来气急败坏地叫道：“你要吓死人啊！”
说着便扑过来，却被林峰不耐烦地一挥手喝住了。
“快来，把桶拿过来。”林峰吐了一口咸腥的海水，粗声说道。
钱大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到底不敢忤逆，哆哆嗦嗦拎着桶凑过去，又担惊受怕地往海水里探了探。
越看越觉得林峰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像发光似得，顿时打了个哆嗦。
“不是，哥，你特么不会真变成什么水怪了吧？”
林峰没搭理，反手从海里掏出一堆乱蹦的鲜货来，硬生生甩进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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