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杨涵瑶与陈佩儿站在史家小院门口猜测着史文博的去向时,一群村民在一个老者的带领下朝这边走来。
说是老者其实也就五十岁,因着长年下地干活,人就比较看老一些。
那老者走到杨涵瑶跟前,将杨涵瑶与陈佩儿上下打量了一番。因杨涵瑶与陈佩儿出门前都经过了乔装打扮,乃是一副贵公子的模样,那老者也不敢怠慢。
拱了拱手说道:“两位公子可是找史文博?老朽乃是史家村的里正兼史家族长,史仁钱。”
杨涵瑶拱了拱手,说道:“老丈有礼了。我乃致远兄的朋友,桑梓远。今日前来探望史兄,却不见其人,又见院内似有打斗痕迹,老丈可知史兄发生了何事?”
那老者一听杨涵瑶得话,面色一变,忙拱手问道:“可是写出那明月几时有的桑梓远当面?”
杨涵瑶点头,“正是在下。”
“嘶……”人群中爆发出一些骚动,“桑梓远,真是那个桑梓远么?”
“怎么可能?这公子看着才十来岁吧?”
史仁钱也有些疑惑。这位公子虽然气质打扮都不俗,可那首明月几时有也不是一般人写得出来的,何况一小儿乎?
他不动声色,略微朝着身后人使了个眼色,只见一个二十岁出头,身穿青衫的男子走出来拱手问道:“这位小兄弟,在下观你至多只是舞勺之年,假冒之事……”
他话没说完,只听见那小公子身后之人大喝一声,“无礼!”
陈佩儿把嗓音略微压了一下,粗着嗓子说道:“我朝神童倍出,晏殊既14岁能入朝为官,我家先生才比天高,舞勺之年写出明月几时有又有何稀奇?何须做那冒名之事?”
那人被陈佩儿的一阵喝斥弄得脸发了红,很是下不来台。
杨涵瑶看了,忙说道:“佩……子……”杨涵瑶刚想说佩儿,可一想起现在她们都是做男儿打扮,愣是把那个“儿”字给咽了回去,改成了“佩子”。
“不得无礼。”
陈佩儿拱了拱手,说道:“是,先生,佩……子无状,先生勿恼。”
那老者见此,也不再疑他。或者说眼前这人是不是桑梓远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只是如果这人真是桑梓远的话,那么史文博家的房子看来暂时是不能收回来了。
史仁钱在心里快速盘算了下,想着先观察的心思,便面露苦涩,重重叹息一声说道:“公子还是回去吧……”
他顿了下,又是接连叹息了好几声,才慢慢说道:“文博小子是回不来了。”
“什么?!”杨涵瑶大吃一惊,“老丈此话何意?什么叫回不来了?可是致远兄病情又有反复?!”
“那倒不是……”史仁钱慢慢吞吞地说道:“说起来也怪。文博小子这病情这两日看着倒是好转了。只是今个儿上午,来了几个人。”
“是何人?!”
“是,是衙门里的人。”史仁钱说道。
“衙门里的人?!”杨涵瑶面色一变,“史兄做何事了?为何公中之人会找上他?”
“听说是前几日他在外与人发生口角,把人给打伤了,现下那人起不来床,别人就将他告了。”
“打伤了人?”杨涵瑶眼睛睁得老大,居然是这种事情,和自己的猜测恰恰相反,这,这怎么可能嘛!
史文博那病秧子不被人打就好了,他怎么可能去打人?还能把人打得下不了床?这不是开玩笑嘛!
不过眼下也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她得问清楚人在哪,好去把事情弄个明白。
不管出自公心还是私心,她都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想到这里,杨涵瑶拱手问道:“老丈可知致远兄是被抓到哪里去了?是知县大牢,还是县尉厅?”
“哦!”史仁钱应道:“这个老朽倒是知道,老朽派人去打探过,现下人还在县尉厅,听说明日要移交到知县老爷那里审案。”
杨涵瑶点头,拱手说道:“多谢老丈。在下先告辞了。”
说完对佩儿喊道:“快,去县尉厅。”
“是,先生。”陈佩儿跑去将驴子解开,把杨涵瑶抱上车,挥动手里的小鞭子驱着大青驴跑了起来。
望着绝尘而去的驴车,史仁钱陷入了沉思。看这架势,这小公子即使不是桑梓远来路也是不凡。
史文博这小子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了,居然还有这等富贵人家的公子?前几日还有人给送吃食来,想来也是刚刚这位小公子家的仆人。
啧啧……史仁钱在心里暗暗咂舌,刚刚赶车之人明显就是那小公子家的下人,一个仆从都穿着上等绸料做得衣服,这小公子可是大富人家的少爷啊!
“里正,您看这房子……”一个后生站起来问道。
史仁钱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说道:“先回去吧。刚这小公子看起来不凡,有他帮衬,文博小子应是无事了吧。”
“可是里正……”
那后世还欲说话却被史仁钱一把打断,“勿要多言,老朽自有主张。”
“是,里正。”
杨涵瑶与陈佩儿驱着毛驴,朝着东南方向赶去。县尉厅与县治所不在同一个地方。
县治所在城里化洞桥那儿,可县尉厅却在通吴门外三里处。史家村赶到那儿有一段路,尽管佩儿一再用力抽打毛驴,可毛驴不是马,跑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赶到了县尉厅。
杨涵瑶跳下车来,也不等佩儿栓好车,便从着县尉厅跑去。才跑几步,门口两个衙役把杨涵瑶拦了下来。
“大胆!你是何人?县尉大厅也敢乱闯?”
说着杨涵瑶只听见“仓啷”一声,定眼瞧去,只见那两衙役已将手中的宝刀拔出一半来。
杨涵瑶赶忙后退几步,陈佩儿已栓好马,见此情形,忙跑上来说道:“两位差大哥勿恼!”
她跑到两衙役跟前,拱手说道:“我家公子的好友被抓到此地,公子一时心急……”
杨涵瑶一听这话,忙从身上挎包里拿出钱袋,拿出两吊子钱,笑呵呵地说道:“对,对,我一时心急,失了礼数。两位大哥勿怪。”
说着把那两吊铜钱用袖口一遮,送到了两位衙役手中。
那两衙役对视一眼,“哐当”一声,刀回鞘,伸手将铜钱拿了过来,眼睛略微一瞄,顿时喜笑颜开,这里起码有五十文钱哩。
又将杨涵瑶与陈佩儿上下打量了一番,见来人气质不俗,连随从都是穿得上等料子,是个有钱的主哩!
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那两衙役把钱赛进了袖子里,刚刚的满脸正气顿时不见了影,无比谄媚地说道:“公子是要找何人?我兄弟俩在这儿当差好几年了,县尉厅上下都熟得很。”
言下之意,他们很有门道。
杨涵瑶岂能听不出弦外之音?心里咒骂了几句,脸上却不显现出来,笑着拱手说道:“哦?两位大哥此话当真?”
“当真!!”其中一个衙役一听此话觉得今天有外快可捞,且冤大头还是个小鬼来着,见这小鬼怀疑,顿时把胸脯拍得“咚咚”直响,信誓旦旦地说道:“公子若不信可以去打听打听,县尉厅的魏氏兄弟在这儿当值多少年了?周围百姓都知道!”
“哦?”杨涵瑶一脸“兴奋”,假意道:“如此那真太好了。”
说着还假模假样地作揖道:“有两位哥哥帮衬,想来我那好友可安保无虞。”
说着站起身来,又从挎包(实际是空间)里拿出两吊大钱,这钱是每吊一百文得,刚送上去得是五十文得,被杨涵瑶称为小钱。
“两位哥哥,天气热,这点钱莫要嫌少,两位哥哥当值辛苦,拿去买些酒水解解渴。”
好小子!魏氏兄弟在心里暗暗赞叹了一声。别看人小,毛还没张齐整,可这小子会来事,这人情世故比大人还老练,看这气质,莫不是哪个大家族的少爷吧?
当下魏氏兄弟也不敢怠慢了,假意了两句收下钱后,便问道:“不知公子的好友姓甚名谁?”
杨涵瑶拱手说道:“听说是上午被抓来得。晋陵县史家村人,姓史名文博,字致远。两位差大哥可听说有这人?”
那魏氏兄弟一听杨涵瑶的话脸就变了色。忙把刚收下的钱给拿了出来,退回到杨涵瑶跟前说道:“公子,那史相公打伤了何押司的公子,这事……”
他俩顿了下,互相又看了一眼,微微一叹息,说道:“请恕我兄弟二人爱莫能助。”
“打伤了何押司的公子?”杨涵瑶眼里浮出困惑,陈佩儿听了这话却是脸色一变,上前凑到杨涵瑶耳边说道:“姑娘,那何瘸子的爹就在这县尉停里当押司。”
杨涵瑶脸色一变,瞬间就把事情的关键给想了个透,脸色阴沉了下来。
看来史文博是受自己牵连了。而且救下佩儿那日,自己几个人就被人跟踪了。
杨涵瑶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一个小小的押司就敢这样猖狂?不敢找自己和方袭阳的麻烦,就拿无辜之人出气么?
又想起何瘸子那日嚣张的样子,他那仆从不说他们小爷就是晋陵城的王法么?
好!她杨大姑娘可要看看这何押司竟有何等能量,能这样横行无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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