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第92章 :贼(1 / 1)

一切已经都埋葬在火灾之中,除了温五儿的那一双眼,其余的在没有抓到真正的凶手之前,怕只能是未解的谜。

“为了温五儿的安全,我先将何家二少夫人是疑凶之一的消息放出去,如果只是为了掩饰这个,那么追杀孩子的人应该会消停。”沈念一明明已经走到了门前,“丘成已经发出信号,大理寺的人会赶来增援,在这里,万事都要小心,千万不可大意。”

“这里是县衙。”孙世宁的话说了一半,已经明白他的意思,连她都能感觉到的危机感,沈念一怎么会没有任何的察觉,她摸了摸头发,“我会小心。”

沈念一轻嗯一声离开,孙世宁将衣角从温五儿掌心抽离出,他们一行人被安排在一起,那么另一边住着唐楚柔和齐河几人,齐河的腿伤三五日也难以恢复,不过这种情况之下,更加需要他的经验,不知胡知县将何家的那些尸体放置在何处?

突然,孙世宁僵在原地,全身一抖,她听到很轻的一声笑,下意识的,她转头去看在床上熟睡的温五儿,孩子双目紧闭睡得真香,眼角还有点未干的湿气,大概是梦见了爷爷和母亲,根本不可能会发出笑声,发出那样微带得意而讥讽的笑意。

她想到沈念一尚没有走远,如果她放声呼救的话,应该能够回来救人,但是一条手臂搭在帐子顶,瞬间那个人已经滑落下来,将手指按住了温五儿的头顶,抬起头来冲着孙世宁笑了笑道:“别动,别喊,什么都别做,乖乖给我坐下来。”

那个人尽管穿着黑色的夜行衣,孙世宁依然能够看出他身上有几处衣料湿漉漉的,而且他脸色极其苍白,很明显是受了伤,一个受伤的人冒险窝在县衙里,应该不是为了来杀温五儿,她边想边往后退了两步,坐在桌子边。

“很好。”那人又笑了一下,“你很听话。”

孙世宁紧紧闭着嘴,盯着他的那只手,在男人的手掌底下,温五儿的脑袋显得纤细而脆弱,仿佛只要使用一点力气就能夺取他的性命。

“你不想说点什么?”黑衣男人微微侧过头来看着她问道。

“你一直就躲在县衙里,是为了躲避什么人?”孙世宁想过,这个人不应该是追杀五儿的凶手之一,因为他自己都受了伤,而且还伤得很重。

黑衣男人耸了耸肩,动作幅度有些大,他嗤地吸了一口气道:“你身上有没有金疮药?”

“没有,不过我知道旁边住的人一定有。”孙世宁见他眉尖一挑,抢在前面道,“孩子在你手里,我不会做出对他不利的举动,否则我刚才就已经大喊大叫了,对不对?”

黑衣大人沉吟地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去讨要了金疮药回来给你,只要你别伤害孩子。”孙世宁轻轻道,“我们的出现不过是个意外,我们不是敌人。”

黑衣男人咧开嘴,无声地笑,将按住温五儿手换了一边:“你的脑子倒是转得快。”

“我倒杯水给你。”

“坐着别动!”

“你失血过多,如果没有药的话,伤口很容易恶化。”孙世宁试图说服他,既然不是那群穷凶极恶的凶手,她其实不太在乎被威胁,人在逃命的时候,神经会绷得紧些,完全可以谅解。

“你看出我受伤了!”黑衣男人的目光顺着她的视线,停留在自己左边腰部,苦笑起来,“眼光不错,那么你必然猜到我其实也没多少力气了,大概你冲过来给我一顿暴打,我也不能还手。”

“我不会打人。”孙世宁依照自己的意愿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他,“别伤到孩子。”

他抽回手:“我不会伤害他。”

“我去给你拿药。”孙世宁起身朝着隔壁走去,黑衣男子若有所思看着她的背影,没准她很快喊了救兵回来,然后将他从县衙大门扔出去,是的,不用动手,很快有人会将他抓走,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逃跑了,她说的没错,失血太多的人,身体里的力量也会跟着慢慢流逝而去,他的身体歪斜着,靠住床柱,缓了缓神,他看得出来这个女人没有武功,居然没有丝毫的怯意,真是难得。

孙世宁问齐河讨要些金疮药,齐河不是多嘴的人,只以为是那个孩子受伤,关照她哪个是内服哪个是外敷,继续闭目养神,她走回来,见到黑衣男子眼中的诧异,怎么?他以为她一走了之,或者喊人来将他给抓了,没想到她会说到做到,不过是取了药来给他。

“红瓶外敷,白瓶内服,只要不是致命的伤势,那么三天以后能够恢复一大半。”孙世宁将两个瓶子放在桌上,她说话的声音很轻柔,明知道她是为了怕吵醒孩子,黑衣男子的心里还是动了一下,她乜着眼看他,“拿去,你不会以为这是毒药吧?”

“不至于。”黑衣男子抢过白瓶的先喝了一口,他是在刀口上行走的人,药水入口就知道是好货,“这里还有这样好的大夫能配制出定痛散。”

“不是大夫,是个仵作。”孙世宁笑眯眯又指着旁边的水盆,“那是才换的清水,你去擦洗擦洗,要是将你治好了,也算是我救人一命。”

黑衣男子再不疑有他,端着水盆避让到角落,孙世宁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要是这会儿她扯开嗓子喊两下,怕是能把人来个瓮中捉鳖,不过她总觉得此人在这里出现,委实凑巧,似乎与何家的案子有着千丝万缕的干系。

她又在床沿坐下来,静静看着温五儿的睡颜,这孩子受了太多惊吓,明显没有做个安稳的梦,等到案子破了,沈念一会如何安置他,他应该已经没有亲人在世了,以后该如何度日?

这样想了一会儿,黑衣男子已经替自己上好了药,走出来时,龇牙咧嘴的表情,显然外敷的药擦在伤口上滋味也不太好受,他看了看温五儿问道:“他是不是何家逃出来的那个?”

“你果然知道。”孙世宁盯着他问道,“你是屠杀的凶手之一?”她很快摇了摇头道,“不对,凶手不至于这样狼狈,你和这个孩子一样,也是从何家逃出来的倒霉鬼。”

从沈念一那边得到的消息,白眼鹰还在向那些江湖中人发布赏金任务,其中之一就是找到何家的漏网之鱼,可是有多少人知道,逃出来的人不止一个,所以被抓住的老郭口口声声说人已经躲进了陵县没有出来,而他们又鬼使神差地在废墟中找到了温五儿。

两个人,两条不同的线索,都在这间屋子里,在孙世宁的面前。

黑衣男子怔了一下,很快缓过神来:“你说得没错,我就是个倒霉蛋,倒霉透顶了。”

“可你并不是何家的人。”

“不是,我是个贼。”黑衣男子在她的对面坐下来,“我是个手脚利索,游走大江南北的贼,简单地说,我就是走到哪里偷到哪里,居无定所。”

“就是个贼,也应该有名字。”

“你可以喊我张千。”张千的额角一层冷汗,颇有些不自在,没想到这伤药药劲这么猛,或者是他的伤口已经拖延几天没有处理,伤势恶化了。

“你见过这个孩子?”

“没见过。”张千一口否认,结果与孙世宁的目光一对上,他又承认了,“见过,只是匆匆一面,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孙世宁相信这个是真实答案,她就说那天书房里应该不止三个人,那么一直缺少的那块拼图就在她的眼前,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那天晚上,你在何家做贼?”如果真是如此,这个贼也真够倒霉的。

张千耳聪目明,对着她做了个手势,已经像条溜滑的泥鳅,顺着床柱上了房顶,孙世宁看着他的身形发呆,直到唐楚柔进来都没有回过神来。

“孙姑娘,师叔说你问他要了金疮药,是哪里受了伤?”唐楚柔见孙世宁失神的样子,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她说话,“孙姑娘,孙姑娘?”

“你说,会不会有个人你从来没见过,却有种特别的熟悉感?”孙世宁回过头来问道,眼底有一抹光亮。

“或许与你以前熟悉的场景人物重合,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感觉。”唐楚柔并不介意她的突兀,笑了笑道,“说来你也会不相信,有时候,我处理一具尸体时,会感到自己是认识这个人的,其实从来不曾谋面。”

“你说的没错,可能不过是同我记忆中的某一点混淆了。”孙世宁相信张千还在屋顶,但是唐楚柔没有察觉,那人的手脚太轻,她甚至怀疑,不是刻意存了戒心的话,沈念一都未必能够发现。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本事,才能从一场大屠杀中逃生出来。

“孙姑娘,你可曾受伤?”唐楚柔关切地问道。

“不是我受伤。”孙世宁还在想该怎么解释,唐楚柔却放下了心的样子,留下一句话,说是大人要晚些回来,掉头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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