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一接在手中:“以前没有听你说起过。”
“是,还真是奇怪,这些药也算是有些历史的,却一直很少有大夫会用,红丸如此,这个也是如此,只因为用了以后,当时的效用远远及不上以后带来的祸害,这样的药,哪个大夫敢用。”偏偏就是最近,一件接着一件,用的都是这些,而且有变本加厉的势头。
“这些药的背后,有一个人。”沈念一凝视着药瓶,一个医术可以与郑容和比拟,又更加手段毒辣诡异的大夫,他有些庆幸,身边尚有郑容和,那个药箱子简直是个聚宝盆,或者说老郑的脑袋才是聚宝盆,没有认不出的药,也没有治不好的疑难杂症。
“这个人,知道的还真是不少,我猜想他未必是天朝人。”郑容和分析的头头是道,一来有些配方是从其他地方传来,二来部分的药材,在天朝本地不好寻觅,不过能够研制出这样多的红丸,只怕是另有来头。
“要真是这样,就很难找出这个人。”沈念一微微沉吟道。
“找大夫有什么用,天底下的大夫只分两种,能够治得好病人的,不能够治得好病人的,其他的还不是别有用心的人在幕后操控,找大夫不容易,找幕后黑手怕是目标反而要容易的多。”郑容和笑了笑道,“你不试试这瓶药?”
“试一次,死一个的话,还是不用试了。”
“老沈,我说你最近怎么脑子不好使了,死人当然不成,但是抓只鸡回来试试,还是很妥当的。”郑容和挤挤眼,已经安排蜻蜓出去采购。
沈念一轻笑一下坐下来,他被郑容和嘲笑,却是点点头道:“我是要休息一阵,没日没夜的,实在耗损不起。”
“这话还真不像是从你嘴巴里说出来的。”郑容和很是了解他,啧啧称奇,“是孙姑娘不乐意了?”
“世宁从来不会干预这些,她要是会得些武功身手,怕是比我还一副热血心肠。”说起世宁,沈念一的嘴角弯出个好看的弧线,很柔软。
“总是发生了些其他的事情,你别瞒着我,更别说是什么心血来潮的鬼话,我没那么笨。”郑容和一扬下巴,“皇上又发飙了?”
“别乱猜的,没其他的,是秦思冉回来了。”沈念一失笑道,“他空闲了一阵,很是积极,想要将几个断了线的案子都拿捏在手,大展拳脚,我这个少卿,怎么能够抢了上司的风头。”
郑容和顿时瞪大了双眼:“什么!秦思冉赶着这时候回来,这真是千算万算,求了个好日子,刑部侍郎死在大理寺,他出现了,明摆着就是在等一个适时的时机,要我说,你不如此时就脱开手,都放给他来,大案子,求也求不得。”
“我并不想刑部与大理寺交恶,他尚未查案已经将案子报到皇上手中,我不担心其他,只是生怕华封以后,还有下一个受害者。”沈念一眉头轻蹙,他总是觉得案子套着案子,就算是已经破案,总还是留着些许的尾巴,更何况是那些无头公案。
华封身为刑部侍郎,惨遭毒手,其实是很大的案子,所以他当时想要先压一压,并非是想要隐瞒住皇上,而是缓过一口气来,对双方都好,如今被秦思冉进宫一次,整个大理寺如同被人用双手使劲掐住了咽喉,很快就会喘不过气来。
这样的窘态,并非是皇上乐意所见的,朝中要务重地,不能如约行事,简直就等于是当面打了皇上的耳光,到头来,倒霉的恐怕不止一个两个人。
蜻蜓手脚利落,拎着一只大公鸡进来:“先生,买来了,说是最生龙活虎的,所以要两百文钱。”
沈念一见郑容和双眼看着自己,立时会意过来:“这钱由我来出。”
“主要是可惜,吃了药的鸡,死了不能做菜。”郑容和叹口气,让蜻蜓将双脚束缚住的大公鸡抓牢,一颗药丸掰开了嘴塞进去,“老沈,你来。”
沈念一的手指就看似轻轻拂了一下,神气活现的公鸡却如同遭受了雷击,身体不停抽搐,蜻蜓的手劲也不小,居然差点没有握住,让它落在地上,鸡毛四飞的,不过这股劲头也就维持了短短的时间,很快就只有出气的份儿了。
蜻蜓敬佩的眼珠子就只管瞧着沈念一的双手了:“沈大人,你方才就那样摸了一下。”
郑容和瞧着地上的公鸡,还要等着咽气,笑着拍了下他的后脑勺:“他哪里是摸了一下,直接将公鸡的心脏点碎了。”
“先生,你的眼力劲这么好!”蜻蜓还在大惊小怪的,“我怎么就没看出来!”
“你才多大,要学的东西多了去,还不快去拿把小刀来。”
“是不是那个剔伤口用的小刀。”
“正是。”郑容和正色道。
沈念一已经在公鸡边蹲下来:“就算是遭受了这样大的伤,它也没有留下一丝的血迹,真被你说中了,那个药效这样霸道,才短短的时间。”
“这个药能够维持的时间不长,而且要送到刑部侍郎的嘴巴里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只是此药无色无味,要是混在茶水中,却是不易被发现。”郑容和掰开鸡嘴,又仔细的看看,“滴血不漏,都融进皮肉中去了。”
“怎么做到的?”沈念一还是第一次见着这种奇景。
“说的简单点,就是因为药效,所以能够将内脏中渗出的血液迅速被肌肉吸收,刑部侍郎的尸体,应该不会有人对他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郑容和接过蜻蜓手中的小刀,下刀的力道狠准快,将公鸡开膛破肚,呈现出里面的景象,“你能看到了吗?”
沈念一惊异的发现,公鸡肚腹中的皮肉都变成一片血红,却恰如其分没有渗出皮毛外,所以没有破开的话,什么都不能发现,这样子真是手段隐秘,正如郑容和所言,即便是有仵作验尸,也绝对不会将刑部侍郎的肚子剖开,从外表来看,就没有任何的皮外损伤,除了那个小小的红点。
“一直就这样了。”郑容和演示完毕,将公鸡收入布袋中,让蜻蜓拿下去深埋,洗干净了双手,见沈念一还在沉思,“这样子一来,就不难查了,接近死者,还要接近死者饮用的茶水。”
“华封入得大理寺是来办正差,按着规矩,不会有人端茶递水,否则会显得很突兀,早就有人会提及,然而并没有。”沈念一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没有人说,他在大理寺中喝过茶。”
“那么就是来之前就做下来的手脚。”郑容和说的根本没有迟疑。
是的,来之前,进入大理寺之前,从刑部过来的短短一段路之中,发生了什么,如果有一个在茶水中下药的人,那么就还有一个在大理寺中动手伏击的人,一内一外,相辅相成,设下了近乎完美的局。
沈念一所要排查的,有一点更加重要,那就是华封为什么会被下毒手,对方为什么要致其于死地,绝对不会是因为要大理寺脸面上难看,而选择刺杀一个刑部侍郎,疑点太多,指向太多,看起来已经获得了线索,细想下,眼前却是大雾一片,需要挥散而开,才能够往前继续行走。
“老沈,这案子不简单,就是给你来个里应外合。”
“是,我明白。”沈念一应声道,要抓抓一双,必然不能逃了那一半。
“秦思冉进宫回来,就没说什么?皇上那边也没有说什么?”
“真稀罕,都是一颗石子落进深井,连动静都听不见,就没了。”沈念一想着秦思冉回来时候的形容与表情,应该是得了皇上的嘉奖,然而皇上对此事就没有要求施压的意思,又或者是说,秦思冉觉得案子很容易告破,所以根本没有任何的压力。
很容易告破,很容易告破!沈念一眼底晶光微闪,他大致了解到秦思冉会拿出什么样的手段来,也难怪他出来时,秦思冉根本没有要拦下他的意思,实则就是在等着他走,他走得远远的,才更加方便行事。
“老沈,老沈,话还没说完,你别急着要走。”郑容和见他连招呼都来不及打,眼前一花,沈念一都到了正安堂的大门口,“这个药的方子,方子!”
沈念一转过来,低声道:“你说的很对,药不是重点,就算是用重金买回来也是一样,但是我要立时回到大理寺去,否则有人会得做下蠢事,坏了全盘的大局。”
蜻蜓埋了公鸡回来,就只瞧见了沈念一的衣角翻飞,人影不见:“先生,沈大人的武功好似又精进了。”
“他是心里头真着急了。”郑容和当然明白,沈念一口中的所谓蠢事会由哪个人做来,常言道,吃一堑长一智,怎么就有人不长记性,尽会给旁人添乱。
蜻蜓眼睛尖,指着地上道:“先生,沈大人走得急,剩下的药丸都没有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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