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一催的很急,两人一车已经是要长了翅膀飞起来,丘成还没有停稳,已经见他飞跃而下,直接进了大门,他知道是发生了要紧的事件,也赶紧将车马停好,跟着进去。
沈念一目标太明确,直奔平日唐楚柔待的那间小屋,大理寺中的人曾经开玩笑说,小唐要么在停尸房,要么就在那间比停尸房更加阴森的小屋子里,没有人愿意去敲门,总以为门打开,里面走出来的是另一具尸体。
唐楚柔知道这是个玩笑,因此从来不会动气,她同沈念一说过,仵作的工作在她眼中等于是家族世袭,她从小就不惧怕与死人同屋,慢慢的,并非说心里扭曲,却不愿意同不相干的人说话,觉得还不如待在属于自己的工作屋中,安静的查看一些书籍。
沈念一轻笑着问她,什么叫做不相干的人,她的样子却再正经不过,就是那些与案子无关的,与死人也无关的,他听过后稍稍沉默片刻,才回道,有时候,死人确实比较好相处。
这句话,就像是个笑话,沈念一却了解到唐楚柔心里头的那层隔阂,所以绝对不会去轻易碰触,在他眼睛里头,唐楚柔是个很好的同伴,做事认真细致,胆子大,专业精通。
所以,当时就算是只有唐楚柔是唯一站在华封身边的人,沈念一也不会怀疑到她身上,有些人根本不用怀疑,否则就会造成很大的错误。
果不其然,十多个人围在小屋门前,那个屋子有缺点,只有门,没有窗,宜守不宜攻,显然早先日子加固的大门已经快被彻底击垮,唐楚柔在屋中将能够搬过来抵挡的桌椅橱柜都堵在了门口。
缝隙中,能够见到她镇定如初的样子,她是个仵作,也是个医者,当然还会有些其他的手段,否则那十多人没可能抓不住她,这是明显的有所顾忌。
沈念一心口一把火,即便如此,还是想冲着小唐喝一声好,十多个大男人都拿近在咫尺的弱女子无可奈何,绝对也是一种手段。
领头的人分明就是辜负元,他已经退到数人后头,一边厉声呵斥,让唐楚柔快些缴械出来,另一边拼命用手在脖子前胸抓挠:“唐楚柔,你居然敢对自己人用这种下作的痒粉,快将解药交出来!”
唐楚柔根本不同他客气:“自己人,你要是把我当自己人,就不会做出围剿的姿态,很遗憾的告诉你,痒粉没有解药,只要十二个时辰以后就会自己失效。”
“你,你,唐楚柔,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辜负元全身发痒,已经快要抓出血来,一听说要维持十二个时辰,恨不得冲过去,亲手将人抓出来。
沈念一的身形隐在暗处,唐楚柔不像是丘成他们几个,都是他一手带起来的,几乎只听他的指令,小唐只是在做分内的事情,这样一来,太明显就是夹杂着私人恩怨,难怪是不敢过于靠近,怕是已经放倒了一批,在苦苦支撑,等着无望的救兵来。
他听到辜负元破口大骂时,不想再隐匿,三两步走了出来,那些迟疑着不前不后的人,见着他出现,反而都像是松了口气,大理寺百多号人,能够身兼要职的就那么几人,剩下的还不都是上头说什么听什么,只是大多知道唐楚柔的为人,也不好问到底是哪里得罪了正卿大人,一声令下,齐齐前来拿人。
“沈少卿,唐楚柔是杀害刑部侍郎华大人的嫌疑要犯,正卿大人指名道姓要缉拿她归案,请沈少卿不要阻止我们的公务。”辜负元见着沈念一出现,知道大事不妙,只是仗着身后有秦思冉撑腰,说话的胆气才不至于尽数扫地,只是气焰远远不如方才的嚣张。
沈念一瞧了他一眼,就知道他的心思,一挥手道:“你们全部都退下去。”
“沈少卿,这是正卿大人的命令!”辜负元眼见着冲在前面的那些人,十分听话,沈念一的话语都没落下,已经收起架势,他已经将唐楚柔逼到死角,如何能够功亏一篑,咬着牙道,“正卿大人手中有皇上的圣命,皇上说了,华大人的案子由正卿大人全权处置,请沈少卿不要横插一脚。”
沈念一嘴角噙着一点笑容,步步靠近,人群自觉分成左右,让他走到唐楚柔所处的那间小屋前,他素来收敛表情,这会儿露出的笑容,没有欢颜,只让辜负元心口微微发颤,他的声音不大:“你们都各归其职,正卿大人那边有我交代,要是正卿大人有所怪罪,我一人承担。”
那些人得了他的亲口之言,当然相信,也不顾辜负元还在那里,纷纷行个简单的礼数,直接退开了。
沈念一长臂而探,将摇摇欲坠的门板一把扯开,看都不看,直接甩飞出去,撞在对面的墙上,又砰的摔落在地。
辜负元被他的气场尽数压住,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生怕他真的动怒,将门板对着自己砸过来,逃命都没有退路。
“小唐,你还好吗?”沈念一听方才唐楚柔说话的气息有些羸弱,出声询问道。
“还好,就是手臂受了点伤。”唐楚柔知道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支撑到了安全的时候,她尝试着要推开门口的那些障碍物,才发现自己没力气了,“大人,劳烦你带我出去。”
沈念一将那些桌椅扯得支离破碎,一件一件投掷出去,要是换做平日,他完全不用做得这样暴力而直接,同样拗断椅子的四脚,也有好几种手法,但是他选择的是让人紧张到透不过气来的那一种,他就是要让辜负元看着,听着,然后去秦思冉面前一五一十的汇报。
唐楚柔很安静,很安静,直到障碍物清理的差不多,她单手扶着已经名存实亡的门框,高一脚低一脚的走出来,她也是个倔脾气,不要旁人插手来扶的。
沈念一方才看仔细,唐楚柔说的受了点伤,委实已经不轻,在左边手臂的位置,被割了道近尺把长的刀伤,鲜血淋漓的,将衣袖都给浸染湿了,唐楚柔顺着他的目光而望,笑了笑道:“伤口都是外伤,不碍事,要是被他们带走,我就怕大人以后都见不着我了。”
“是我疏忽大意了。”没有留下话来,让暗处看守的人照拂,他只想着秦思冉会有所动静,却不曾料得,真的会直接拿身边走得最近的人开刀。
“不,大人来的已经很是及时。”唐楚柔连眉毛都没动一下,“我带着常用的药,撒些药粉止血。”
“丘成,带小唐走。”沈念一喝道。
“大人,正卿大人要拿我开刀,我现在走,就是让大人背负了黑锅。”唐楚柔一点就透,知道抓她还不算是真正的目的,怕是要让沈念一一步一步陷落才是关键之所在。
“你不会是嫌疑犯,所以不用留在这里。”沈念一又加重语气呵斥道,“丘成,还不赶紧带着小唐走。”
那边的辜负元才算是从沈念一发出的施压底下,透出口气,可以开口说道:“沈少卿,你这样擅自放走嫌犯,正卿大人怪罪下来,谁都讨不得好处。”
“你放心,连你的失职,我也会一并承担下来。”沈念一冷笑道,“秦正卿人在哪里,在哪里等着看戏,还是在哪里盘算着给皇上交账。”
“沈少卿,你,你简直是目无王法。”辜负元见沈念一一扫那种退让的姿态,心底发慌,有些结结巴巴道,“正卿大人当然在办正事。”
“我也在办正事。”沈念一目送着丘成护住唐楚柔离开,他知道秦思冉不会离得很远,那不是其一贯的作风,小唐的身手是不错,也经不起十多个人加上辜负元的围剿,大概是坐在屋中,觉得此事是三根手指拿田螺,十拿九稳了。
真可惜,真可惜,让他给搅了局。
“唐楚柔当时就在华大人的身边,这是确凿的证据。”辜负元缓过气,又开始全身发痒,而且是比刚才更加变本加厉,“唐楚柔居然还用痒粉袭击我们,沈少卿真的要睁着眼包庇她不成!”
“她不是袭击,是被逼无奈的自保。”沈念一长腿迈开,他已经很明白,应该去哪里见秦思冉,走出十来步,想想辜负元可怜的样子,觉得有些不忍心,没有回过头,直接说道,“痒粉虽然没有解药,将身体泡在凉水中,却有抑制药效的效果,你不妨试一试。”
辜负元没有敢跟过来,沈念一站定在正卿大人办理公务的书房之前,很是客气的叩了两下门,听到秦思冉一声进来,方才推门而入。
秦思冉见着是他出现,很明显是有些吃惊,他很快意识到沈念一会得在眼前出现,意味着什么,却不急不慢的说道:“捉拿唐楚柔是有真凭实据的,非但有物证,还有人证,小沈,我知道你是个护短的性子,却怎么能够在大事公务上做出这般糊涂的举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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