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巫知道是没法子逃开了,倒也干脆:“松手,老子不跑就是了。”
丘成最听不得有人对沈念一不敬,过去直接给一巴掌:“好好说话,这些粗言俗语都给我统统咽下去。”
那巴掌实在不轻,直接将大巫的脸孔打得偏向另边去,他暗暗咬了牙,忍气吞声。
“你在九道巷,在个死人身上摸到了什么?”沈念一只挑关键的问。
“我哪里有这么大的胆子。”大巫还想要挤出个笑,眼睛正对上沈念一,看清楚了让他使尽全身解数都没挣脱开的罪魁祸首,却没想到是这样个衣冠楚楚,面如冠玉的公子,而且对方的眼底太明显已经慢慢凝起了一层冰霜之色,完全没有要同他玩笑的意思。
而且,他有种感觉,只要他当着此人的面说了一句不如意的话,这个人绝对不如看起来那么温文尔雅,甚至可以直接取了他性命的本事。
大巫舔了舔嘴唇,让自己略微镇定些:“大人,你也知道我是个乞丐,走街串巷的,每天要走那么些地方。”
“我问你答,无用废话。”沈念一冷冷说道。
“是,我是在个死人身上摸了个钱袋子,就再没有其他的了。”大巫咬牙切齿的回道,说来奇怪,他平日在别人面前也是个能够称霸的,怎么在这人面前,非但一点脾气不敢动,甚至连手脚都跟着发麻。
“拿来。”沈念一言简意赅道。
大巫无奈的摊开双手道:“没在我身上,方才这两个官爷不是已经都搜过了,要是带着那个东西,早就应该会被搜出来了。”
丘成一扬下巴,示意抓捕的手下说话,那人上前一步回道,大巫身上空空如也,别说是钱袋了,就是个铜子都不见,确实不是假话。
“钱袋呢?”沈念一斜眼看他。
“被人抢走了。”大巫一脸懊丧,随口往地上吐了几口唾沫,“呸呸呸,真是不顺,好不容易摸到点值钱的玩意,都没来得及打开数数里头到底多少钱,就被个人劈手就给抢走了,连长相都没瞧见,简直,简直就是天生做贼的坯子。”
“你可知那个死人的身份?”沈念一始终在仔细留意大巫的神情变化,他知道这个人狡诈不过,又是个油嘴滑舌的料子,但凡有点空隙,都能够被其钻进去,想要再拖出来就难,所以决定快刀斩乱麻,速速解决此事,拿到线索即可。
“大人,你也知道九道巷那个地方,里面黑漆马糊的,看不清楚,那人又是被用麻袋卷着扔进去的,我哪里知道死人的身份。”
“那人是刑部的官差,被恶人所害,为公殉职,被弃尸在九道巷。”
没等沈念一的话说完,大巫扑通一声跪坐到了地上,他这个时候才知道什么叫做腿软,摸个死人的钱袋都能摸到官差身上去,这个罪名可大可小,绝对不是什么顺手牵羊能够开脱的,他是真的害怕了,跪着往沈念一脚边挪移,一声比一声诚恳:“大人,你听我说,我真的不知道那位是官爷,我更不知道他还是刑部的官爷,大人,我说的是实话,实话啊!”
“刑部稍后应该会派人来带你走,我想你要是先把该交代的都同我说清楚,我可以先一步将你领走。”沈念一知道有些人需要威吓,有些人需要利诱,而有些人就要用最直接的方法,单刀直入,直击要害。
“多谢大人开恩,我都说,我都说。”大巫只差在原地给沈念一磕头,只要不被带去刑部,他肯定会把所有所见到的听到的,都给说得一清二楚,谁不知道刑部那是不能招惹的地方,竖着进去,横着出来,整的进去,散的出来,要是被带进去转一圈,怕是性命不保了。
他索性絮絮叨叨的从那天才开始见着那个面目普通的中年男人说起,他本来是在另条街上行乞了,那天不知怎么搞的,居然从天亮到中午,一个铜子都没讨到,他简直有种想要抓个出气筒来打一顿的暴躁。
正在此时,视线中,走过一个男人,身材中等,夹着个很大的麻布包,街上的行人都去用饭,渐渐清冷下来,所以大巫的视线能够跟随那人大半条街,离得有些距离,他没看出来麻布包里头是什么,但是他贪心已起,想想要是凑近了,哪怕分杯羹都是好的,揉身就跟了上去。
他做乞丐很久,当然知道用什么办法,什么距离,跟着人是最不容易被发现,也不会被讨厌的,就这样一直跟着走了三条巷子,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拐进了九道巷。
当时,大巫就在心里头嘀咕起来,这条巷子是条死路,两边都是大院子的高墙,进去这里有什么用,他很有耐心,又等了会儿,等着那人原路返回出来,手中已经没有了那个麻布袋,大巫眼睛一亮,原来那人手中的货是见不得光的,怕是要找个不起眼的地方,先藏一藏。
别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好,他从头跟到尾,当然不会空跑这一回,等那人拐个弯走远,他赶紧的钻进了巷子里头,麻布袋依稀就在巷子深处,他的胆子一向不小,摸着墙就靠近过去,一旦走近,他立时发现出不对劲的地方。
正如,方才凌哥说的,乞丐对死人有种特殊的敏锐,大巫更加熟知死人是怎么回事,一只手搭上麻袋已经明白,他却压根没有要去报官的心思,一心想着要从这个死人身上捞些油水,将尸体从麻布袋中拖曳出来,上上下下的摸了一遍,果真有个钱袋,沉甸甸的,有些分量,他惊喜交加,再不管那具尸体,摸出了九道巷,溜之大吉。
却不曾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才走过不远处,想要清点下今天的战利品,钱袋的抽绳还没及时打开,不知哪里伸出一只手来,拉住了钱袋的一角,另只手照着他的脸面上就是一掌,用力之猛,简直让他双眼前一黑,什么都没瞧见,等再回过神来,钱袋早就没有了踪迹。
“大人,我说的千真万确,没有一句谎话。”大巫就差要扑过来抱住沈念一的腿哀嚎了,“大人,要是让我再见着那个夹着尸体的人,我也认得出来,我真的认得出来,大人千万别把我往刑部送,那不是活人去的地方。”
“还有别的吗?”沈念一自然不会让他的双手碰触到自己一丝一毫,他不会介意小叶的手在他衣袖按下几个黑呼呼的手指印,但是眼前这个人,哪怕是多靠近一分,他都觉得恶心。
“没了,没了,我都说了。”大巫捶胸顿足道。
“很好。”沈念一退后半步,“丘成,将他带回大理寺,要是抓到嫌犯再让他出来指认。”
丘成得了令,立时让两个手下将大巫重新架起来,大巫像是不相信自己耳朵听见了,颤声道:“大人,你说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别废话,跟着走。”丘成没好气的呵斥道,“大理寺办案,不把你带回去大理寺,还能去哪里!”
大巫整个人抖得就像是打摆子,还是被毫不留情的拖走了,有些人从来不值得同情。
沈念一缓缓转过身来,一脸的肃然慢慢化成了和风细语:“你在那里多久了?”
孙世宁从个卖头花的摊子后面走出来:“我以为你在审问人,不会注意到其他的。”
“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更何况来者是你。”沈念一笑得很温和,三两步走到她面前,“你是来找老郑?”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孙世宁方才见他雷厉风行的一面,只觉得他办公务时,特别神气,反而心里头有些甜滋滋的,“冬青受寒的厉害,她又是那种喝药容易过敏的,我想来问郑大夫要个方子,以免误食其他。”
“冬青真是好福气。”沈念一带着她向前走了两步,“方才我做了什么,你都看见了?”
“看见了,沈少卿办案时,容不得一丝马虎,我早就心知肚明,那人看着外貌打扮,应该是个乞丐,乞丐也会做下大案?”她忍不住好奇心问了,又赶紧适时收了口,“不对,不对,这些案子不该我来问,万一泄露了案情总是不妥的。”
沈念一笑了笑,没说其他的,案子有些粘滞,他怕说出来多些,反而招惹世宁担心:“老郑在里面,我带了个重病的过来,要他帮忙医治,他怕是在查医书。”
“郑大夫的医术高明,哪里就需要临时抱佛脚了。”孙世宁举起自己的一双手,“要不是他救我,我就是个残废了。”
沈念一最听不得她说起这个话茬,一下子心疼的都不说话,直接将那双手都给轻轻握住了,放在掌心里头。
忽而,身后听得有轻轻的咳嗽声,却是郑容和听到动静出来看个究竟,正好瞧见这一幕脉脉温情:“两位,就算正安堂没有其他病患,不是还有蜻蜓和两个孩子,你们这般亲昵举动,孩子瞧见总是不妥。”
沈念一板着脸道:“要是我说,最近有人同小唐走得也特别近,你觉得妥是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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