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7.第467章 :铺就成路(1 / 1)

红桃从车顶滑落,跃入车厢内,稳稳当当坐在孙世宁身边:“老头子不肯走了?”

“这边危机重重,我们不能将人从城西扒拉出来就扔在那里,任其自生自灭了。”

“老头子当时还不是把握扔在山里头,自生自灭。”红桃不服气道,“为什么对这样一个妇人就这样上心了,长得又不好看。”

“师父对其有所愧疚。”孙世宁见红桃一脸疑惑,知道她未必能够体会到这么复杂的情绪,“师父也说了,对聂娘子不是男女之情,以前萍水相逢过,他或许可以伸出援手的,然而他没有那么做,如今年纪上去了,回想当初,要是能够尽一点力,为她做些事情,他就能够解开心里头的那个结。”

“真是这样吗?”

“是,这个结不大不小,若是当真不去理会,也无伤大雅,可是聂娘子已经出现,师父又正好在城内,如果见到了只当是从未相识,只怕也不是师父的脾气秉性了。”孙世宁奔波来去,有些发倦,“我倒是盼着,回到家有相公的消息传回来。”

“我不担心一一,他比老头子都厉害,从来不做傻事。”红桃很大方的夸赞了一句。

孙世宁掩嘴而笑道:“其实,我也这样觉着。”

鲁幺不知听到多少,待她们下车时,请示道:“夫人,我要先回大理寺一次,一来看看有没有大人的消息,二来也有分内之事要去交代。”

“无妨的,你先做要紧的,这边有红桃护着我,又是在自家宅院,出不得大事。”孙世宁知道鲁幺也够辛苦,披星挂月的在院门前守着,自打上回与冬青闹了点纠葛,让进来喝口水都不肯,自己带着水囊和干粮,就坐在车上吃几口填饱肚子。

孙世宁各种过意不去,鲁幺却笑着说道:“夫人不必介怀,我以前在军营,盯着一条粮草线,十天半个月就趴在岩体里,还不是这样过来了,要是当真熬不住或者嘴馋了,也不会拘泥,自当进来讨些热食来吃。”

“好,好,灶房里头随时都有热汤热饭,你进来想吃就自取,我这里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孙世宁毕竟不是大家闺秀出身,反而同沈念一这些手下都相处的很好。

鲁幺看着她的笑脸,难怪同僚中也有人传话,说是大人娶得娘子,乍看之下还不怎么样,相处得越久,越觉得为人处事大方适宜,要是真来个娇滴滴,怯生生的少卿夫人,大伙儿可要难为死了,万一有哪里得罪到了,心里头跟着七上八下,正经事都做不好了。

特别是丘成和小唐两个,简直对夫人赞不绝口,说娶妻娶贤,大人的福气和眼光都是最好的。

孙世宁缓步走进屋中,轻声唤道:“冬青,我有点乏了,你将窗户关上,我想先睡会儿。”

她走到床榻边,解开两个系扣,还没有脱下衣袖,动作停顿下来,冬青为什么一直没有回答,而且屋中另外有人。

有些时候,那么如芒刺背的感觉是天生的敏锐才能够发觉到的,孙世宁没有武功,也知道屋中看不见的某个地方,藏着一个不请自来的客人。

她没有急着要躲出去,既然能够无声无息的进来,动作想必要比她快得多,要是一个闪失,引起对方的恐慌,直接出手的话,她等不到红桃来救命,孙世宁脑中飞快想着应对之策,还有那人是不是对冬青下了毒手,否则的话,冬青为何没有发出警示!

很轻的一阵风,孙世宁后脖颈上的肌肤都起了小颗小颗的颤栗,那人分明就站在她的身后,她没有胆子回转过去,而对方已经直接出手,她的脖子剧痛一下,双眼发黑,晕倒在地,人事不省。

宫中的大势已定,太后在天亮后,回到寅迄身边,停放大行皇帝尸首的宫中一切尚好,不过是坏了一扇窗户,而一路走进来的时候,虽说已经有诸多人手打扫清理,青石板的石缝中,洗刷不干净的赤褐色,分明就是昨晚染上的血迹,都没有来得及干涸,又被很快的抹去了。

同寅迄打个照面时,太后心中暗暗吃了一惊,不过是一夜之间,寅迄的眉梢眼角都仿佛是染了一层冰霜之色,看起来已经将那种少年的涩气尽数褪下,增添了好几分英挺果断。

“怎么不见沈少卿?”太后沉声问道。

“沈少卿受了伤,趁着这一点空余,他去整理伤口,再换一身衣服,否则全身浴血见着祖母也是失礼。”寅迄的声音很沉着很镇定,昨晚双方到底死了多少人,他不知道,最后那一场大战,他也不过见到星星点点。

但是,他知道,那些为了新帝继位而死的人不会白死,他会给所有人一个妥当的交代,没想到,尚未继位,已经踏着他人的鲜血,铺就成路。

在昨晚之前,寅迄还尚有些天真的想,父皇如果有遗诏留下,哪怕是两个兄长继位,他也一定会遵从圣意,只要兄长不忌讳于他,就算是做个闲散王爷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然而,这么多人的性命留在离他数十步之遥的地方,他甚至没有见过他们的长相,不知道他们的名讳,他只是见到沈念一顶着触目惊心的伤口,缱绻而笑道:“恭喜六皇子,大势已定。”

这四个字,他宁愿不要听到,却也深深明白一个道理,从今往后,事不由己,已经有双无形的大掌,将他往皇位的方向,一步一步的推进,这个档口,他若是要说一个不字,生一点退意,对太对不起那些死去的人,对不起年事已高的祖母,也对不起为他浴血奋战的沈念一。

他不能任性的为自己而活,至此以往,他要为太多死去的,还有活着的人,竭尽所能,做一个英明的君主。

“先帝遗诏已经拟好,就在哀家手中,国丧已经发出,新帝继位的消息,也将在一炷香后,昭告天下,以后你就是天朝的皇上,哀家相信你会做得很好。”太后的手紧紧按住了寅迄的手背,长长的指甲几乎要刺进他的皮肉中,“虽然先帝去得突然,总算还有个争气的人继位。”

“祖母,玉玺是否找到下落?”寅迄低声问道。

太后仰起头来,冲着他笑了笑,那笑容很冷静:“玉玺就在御书房中,在皇上惯用的位置放着,皇上怎么想到忽然问起这个。”

寅迄明白,御书房中必然是盛放着一方玉玺,而且可以说与原来的那个简直一模一样,没有人提及的话,以后他便是一言九鼎的皇上,他手中的才是真正的玉玺,其他人即便是日后拿出另一方,都不会得到承认,大权在握,谁又敢说半个不字。

沈念一已经换好衣服回来,出血过多,伤口又不轻,一张脸白的仿佛快透明了,太后立时免了他行礼,缓声道:“沈少卿过了今日,就是大理寺的沈正卿了,可喜可贺。”

皇上本来留着秦思冉,不过是起了遮人耳目,和制约他的作用,如今寅迄上位,他又立下汗马功劳,没有道理,不替他将最眼前的障碍物先行扫除,这一点,太后想得更加周到,秦思冉是个什么货色,早就有耳报神传到太后面前。

与其留着这样一个只会拈酸吃醋,钻研经营的小人,不如直接将沈念一扶上正位,往后连刑部都要看大理寺三分脸色行事,太后想要的正是这样的效果,先帝手中不好用的,趁此机会彻底扫除干净,而先帝手中好用的,官加一级,多加善用。,像沈念一这般的左膀右臂,到哪个君王手中,都是足够委以重任的贤才良将。

沈念一想要出口的,被太后一个凌厉的眼神给阻止了,很明显,有些话太后不想听到,更不想从他口中听到,如今是非常时期,走对一步,往后飞黄腾达,走错一步,可说是万劫不复,再没有翻身的日子。

他退后一步,行了个大礼道:“微臣谢皇上隆恩。”

太后这才露出点欣喜的笑颜:“皇上,新帝继位,一来要大赦天下,二来年号要用哪个才好?”

寅迄下意识去看沈念一,见他不闻不动,心中有数,立时答道:“祖母做主即好,祖母看中的必然就是最合适的。”

太后果然当仁不让的点了点头道:“那么宣珑二字很是恰当,哀家看着合适。”

“那就封年号为宣珑。”寅迄知道,这个时候,祖母又怕他不能干,又怕他太能干,正是最为自相矛盾的时候,这些台面上的,都留给祖母去做,只要没有触及到他的底线,他没必要为了几个字,让祖母心中不痛快。

太后得了他的准话,很是宽慰,她的眼光不错,自然其中沈念一的举荐也大有深意,她不禁多看了沈念一一眼,话却是对着寅迄说的:“先帝的发丧诸事要抓紧筹备,新帝继位仪式也不能拖延,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先继位再守丧,哀家已经命人选了合适的吉日,三天以后,登基大典,新帝正式即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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