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世宁不想这个时候,他会斩钉截铁说出这样的话,整个人都呆在那里,一动都不会动了。
天上地下,她知道这绝对不是沈念一信口开河的话,也知道他说的天上地下是多么樊阔的地域,他的心有多大,这句话就有多情深。
沈念一却说得再自然不过,一只手还轻轻握在她的肩头,将脸孔慢慢凑过来,额头抵着额头,呼吸相互萦绕:“世宁,我这样说了,你可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他知道她太想知道母亲的真实身份,又在见到他的父母双亲后,有些许的自卑之情,他不允许,他不允许深爱的女子,因为他还生出半分的委屈,所以义无反顾的说了方才的话。
“无论母亲给你的答案是什么,她已经同我说过,你如今无父无母,也只得我与他们疼惜你,所以才要更加好好的珍惜。”沈念一的鼻尖擦过她的脸颊,一偏头,已经准确无误的衔住了她的嘴唇。
孙世宁呜咽一声,被他尽数的吞没,他的吻柔情蜜意,简直如同一池春水,能够将她彻底的融化开来,恨不得融在他的怀中,与他融为一体,才是良局。
待得沈念一放开她时,孙世宁娇喘吁吁,本来因为天寒地冻而苍白的双颊,生出绯红的晕彩,双眼半开半合,眸底俱是醉意,他笑了笑,双手将她拦腰抱起,放在早已经铺成好的榻上,又低头在她额角不住轻吻。
“不要走。”孙世宁明明知晓他还有很多公务要处理,甚至宁将军那边也在等着他共同商议,然而一颗心百转千回,怎么都舍不得放开手来,轻轻抓住他衣摆的一角,难得撒娇又重复了一句,“相公,不走。”
沈念一果真在她的床头坐下来,将那只手捏住,放置到嘴角,沿着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的亲吻过来:“我待你睡着,否则不会走的。”
“那我不睡了。”她娇嗔道。
沈念一见她流露出小女儿的憨气,笑得愈发低沉,嘴唇凑到她耳廓边,低声又说了几句话。
孙世宁脸孔更红,双眼却赶紧闭了起来,口中言道:“我睡便是了,已经累成这样,自然是想睡的。”
他果真握着她的手,将那冰冷的掌心,捂得温热温热的,她到底是累得凶了,心中一旦安定下来,很快已经呼吸变得绵长而平缓。
沈念一深深看她一眼,将自己的手缓缓抽离,这才大步向外走去,还特意关照帐前的两个士兵,一定要仔细谨慎,虽然看着脸熟,这两个却是宁夏生特别安排过来的。
他很明白,必然是极为可靠的。
待他到了大将军营帐中,沈柏森已经先一步到了。
“父亲?”他明明记得母亲说,不想父亲再参与任何朝事,方才也明明特别回避开来的,怎么又会出现在此处。
“我不是来同你们商议的,只是宁将军请我来给他画一条路线图。”沈柏森走到沙盘前,拿起旁边的小棍,在其上慢慢画出一条蜿蜒而清晰的道路,随即拍拍手道,“好了,我能够做的只有这些,其他的也帮不上忙了。”
“沈相肯出面已经是难能可贵了。”宁夏生也没有再强求,立时派身边的亲兵,将其送出大营。
“你母亲累极,已经安睡了,等她睡醒了再做详谈。”沈柏森这句话是留给沈念一的。
他点点头道:“世宁也睡了,还是再等等的好。”
沈念一一转头,已经看着父亲留下的那条曲线,提议道:“不如,我也来画一条?”
“好,好,再好不过了。”宁夏生抚掌大笑道,“我就等着你这句话。”
却见沈念一手执小棍,走到偏角处,画出一条更加漫长而周折的线。
宁夏生皱了皱眉道:“这就是阿松他们无意中发现的?”
“是。”沈念一还在继续画下去,将那条线延续下去,两人同时见到两条线在某一个点上被连接起来。
宁夏生眼眸一亮道:“能够连接上!”
“是,两地自然是有共通点的。”
“是不是你小媳妇说的?”宁夏生对他知根知底,知道沈念一的本事虽大,对这些却不太精通,大概是当日沈夫人想要将所学的那些皮毛手把手教他,被他一句说道,要学就学最好的,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也好意思拿出来教,让沈夫人气得三天没吃下饭,再没有提及此事。
“我当日要是学了那些,如今还是不能解惑的。”因为,母亲依旧是半瓶子醋在晃荡,尽管他也知道,如果没有世宁的出现,母亲的所学所知,也是很难能可贵的杰出,否则先帝也不会指明要她出来寻找这样重要的物什。
可惜,人比人才知一山更比一山高,孙世宁还是在懵懵懂懂的无意识中学的,却胜过天底下那些号称能够做出精妙机关巧簧之人。
或者说,孙世宁有种天赋,天生就是太多人没有法子赶超的。
“她认准了两者是有关联的?”宁夏生再次追问道。
“是,她说那条边关小栈附近的密道中,有熟悉的香气。”沈念一特意询问过,世宁也确认了,沈父沈母的衣服上同样也有合欢花粉的香气,而且比密道中的更加明显。
已经明显到,连沈念一都可以闻出来的花香,密道中的那个人是刻意掩饰过,那人到底是谁,已经迫在眼前。
“你知道是谁了?”宁夏生一抬眼,眼神锐利如鹰。
“大致知晓,不过此事可以先暂且放一放。”沈念一施施然道,“那人绝对没有恶意。”
正如同他先前打的那个比方,对方不过是在有人擅自闯入其专属的私人庭院中,不太客气的想将不速之客赶出去,达到目的后,也没有进一步要伤害旁人的意思,算是很留了情面的。
“既然你都这样说,就把他先放在旁边。”宁夏生的手指点住了那个交汇的点,“这是哪里?”
沈念一凑近了看看,笑着道:“这个地方真是好地方,非但我去过,世宁去过,我的父母也都去过了。”
“你认得?”宁夏生眯了眯眼道。
“正是,这是个村子,那个与你们在地宫中相遇的阿一,便是这个村子出来的。”沈念一早就怀疑过阿一的村子中有太多留存下来的秘密,没想到两条曲线汇合之处,正好是在这里。
“那个村子,没准那整个村子的人都是两照山中秘密的守护者。”宁夏生自顾着往下说,“有些东西经过口口相传恐怕已经成了传说,他们却还在守护最初的誓言。”
“两照山不是我们的目的,至少不是现在的。”沈念一忽然将画下的线尽数都抹去,“当务之急是埋在舜天国中的棋子,就没有一颗是可以物尽其用的吗?”
“好几个都已经失败,舜天国主的疑心病太重,虽然说当位之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疑心病,这一位却犹胜百倍,莫说是臣子,嫔妃,便是自己的儿子,他都不相信。”
沈念一听得他这句话,心中有数了,宁将军再舜天埋下的暗棋,已经涉足到了朝廷,涉足了后宫,除了至亲以外,也算是面面俱到了。
“知已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他们在我朝中放下的棋子也绝对不在少数,不过是天朝的国力雄厚,先帝又知人善用,毫无昏庸之相,让其毫无破绽可以钻,才到这会儿都没有可观的建树。”
他顿了顿又道:“说来古怪,这个舜天国主顺来还是古怪的。”
“你说的可是,他知道自己身体有恙,怕是不妥,却偏偏不将王位直接承继给亲生儿子,而是想要传位给自己的弟弟,舜天国的王叔?”沈念一一针见血的直问道。
宁夏生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天底下还有什么是能够瞒得住你双眼的,我的话也不过才起了一个头,就让你都说完了。”
“虽说也有弟承兄位的先例,那是非常之情,我瞧着舜天国内怕是要有大动荡。”沈念一的食指在沙盘中画了几条线后又道,“我们或许还真要等一等这个消息。”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想做的就是自当黄雀,看着舜天国内的螳螂与蝉相扑相杀。
“攻城的大军隶属于舜天国的王子还是王叔?”沈念一再次追问道。
“这一派本来是国主的亲兵,要是国主真有意思传位给弟弟,那么可以算是王叔手中的兵权。”宁夏生多看了他一眼道,“你又想到了什么?”
“要说舜天国人的性格使然,必然是谁手中握有大权,谁就能够呼风唤雨,号令国民,那么最大的权又是什么?除了兵权,我想不出还有什么能够大得过去,要是攻城的队伍隶属于王叔,那么王子又在做什么?”沈念一微微笑道,“绝对不肯坐以待毙,对不对?”
尽管将消息查封的那么严实,实则从流露出来的种种迹象来看,舜天国内的两派人,已经成了水火不相容之势,既然良机就放在眼前,那么只要皇子稍许聪明些,就不会甘心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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