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妍佾等聂思娘走远了,压低声音道:“其实,我听过她的名字。”
孙世宁没想到婆婆会说起这个:“是以前听过的吗?”
“那时候,有人拿我们俩人的长相做比较,我很是痛恨,就对森哥发了好大的脾气,也不知道后来,他用了什么手段,再没有相同类似的话再流传出来。”
安妍佾叹了口气道:“她也是个狠心的,居然对自己下这种的重手。”
“她说她改变了相貌以后,才能够过那些安稳的日子,虽然不再是锦衣玉食,却每天晚上都睡得香甜入梦。”
安妍佾听了这话,有些怔怔出神:“她是因为心上人不在了,所以不想那个最美好的容颜让其他的人见到了。”
虽然不能生同床死同衾,但是聂思娘将自己做好的那一部分割舍下来,伴随着那人而去了,这是她所有的,统统都给了生死分离的他,从今往后,无人能够看到她的脸,因为已经被她亲手埋葬。
“没想到,这次师父下山,居然会在天都城中发现了她的踪迹。”孙世宁想到那个在聂思娘家邻家潜伏了数年的阿东,依然觉得聂思娘的出现是有人刻意而为之。
不过,聂思娘不是坏人,还替她治好了双手,她想不明白对方到底是想要加害还是想要维护?
聂思娘已经烧好水,将清茶端出来:“都是些粗茶,两位沈夫人请随便用些。”
“聂娘子也是个蕙质兰心的,我倒是想问一句,聂娘子可曾想过,要将自己再改变回去?”安妍佾有些好奇,好奇这个当年与自己齐名的美人,本来长得是什么模样?
“女为悦己者容,我早已经没有那个每日思我怜我之人,仅仅有一张只会带来麻烦的脸孔,又有什么用处,不会再回去了,也从来没有想过还要变回去的。”
聂思娘这番话说得有些无边寂寥,她倒是一脸的好笑容:“以后剩下的日子,沈夫人也都替我谋划好了,让我开个药堂,起初我还不乐意,后来想想,我当日也并非善男信女,也是要替自己赎罪积德的时候了。”
三个人有一句每一句的说了会儿话,出去打探消息的两个人回来了。
沈柏森进门沉着脸道:“是刑部的人所为。”
“刑部的人?”孙世宁也是听闻刑部上上下下的官员都被清洗了,原本的那些被调任的,被下职的,尽数已经换了一拨全新的。
“表面上是刑部,背后肯定还有来头更大的。”沈柏森面有难色道,“家中空空一片,倒是没有翻箱倒柜,但是一个人都不见了,应该是遍寻不着你,一气之下就把其他的人都带走了。”
“那么大理寺的那十来个人呢,丘成呢,还有鲁幺,他们也被带走了!”孙世宁简直觉得此事有些匪夷所思了,刑部实在没有道理,因为个莫须有的嫌疑,直接同大理寺过意不去。
“那些人应该也被带去刑部了,这一次是打算一网打尽了。”沈柏森冷笑道,“只是不知要不要将在宫里头的沈念一也算上一个。”
孙世宁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这是刑部直接对大理寺宣战了,她跟着沈念一的时间长了,知道大理寺的那些人,极其护短的,向来都是对同僚特别上心。
丘成也等于是沈念一的心腹,再加上鲁幺,这个梁子真是结大了。
“要是只抓走了一两个,我倒是有些为难,不知所为了,如今一下子几十个人都抓走了,反而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沈柏森将目前的形势说与他们听,“这已经不仅仅是抓下毒太皇太后的嫌疑人了。”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孙世宁低声问道,“相公只要从宫中出来,那么刑部这些举动都是无用功的,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新官上任三把火,要给大理寺点下马威。”沈柏森深知官场之道,大理寺以往是隶属于刑部之下的,然而从先帝那时候起,很是器重大理寺的官员。
到了沈念一任职大理寺少卿一职后,先帝索性放话说沈少卿是朕的左膀右臂,便是十个百个能干的官员都比不上一个沈念一这样的话。
就算是有秦思冉这个正卿大人在前,在朝的官员都心知肚明,沈少卿才是皇上眼中的心腹,有心腹在职的大理寺,反而权利凌驾于刑部之上。
再加上后来刑部连出几件大事,刑部侍郎华封被人杀死在大理寺,又查出其暗部的埋伏,刑部尚书抱病不肯出头,刑部那些人各个成了缩头的鹌鹑,面子里子一概都拿不出手了。
如今,新官上任刑部各个职位,正需要寻出个好机会,找个合适的点,合适的人来开刀,那么太皇太后被下毒这个契机,就正好落在了他们的面前。
“刑部的那几位,想必也是太皇太后的娘家势力,所以才更加有道理出手了。”沈柏森看了孙世宁一眼又道,“你问要是念儿从宫里头出来,这些人怎么给他,给皇上一个交代,那么,你可曾想过,要是他暂时出不来呢?”
“出不来……”孙世宁站在原地,费力想着这个可能性,或许还真有什么能够绊住沈念一的腿脚。
而此时此刻的御书房中,皇上已经踱步转了三个圈,然后立定在沈念一面前道:“沈正卿,到底是谁下了毒?”
“微臣不知。”沈念一镇定答道。
“你不知!你不知还有谁知道!”寅迄不客气的只差指着他的鼻子喝问了。
“凶手自知。”沈念一一本正经的答道。
寅迄用力一挥衣袖道:“朕想听的根本不是这些,你知不知道后宫有多混乱,太皇太后被下毒的时候,朕的兄长正好千里迢迢地才回到天都,赶回宫中,朕不相信他是为了给自己的祖母下毒,才特意请命要去长春宫的。”
“微臣也不相信是他做的。”沈念一肯定的答道。
这个设局与当日寅容被陷害的手法如出一辙,根本就是破绽百出,但是嫌疑却没有办法抹去,因为人证物证俱全,便是寅容全身长满了嘴巴都辩解不清。
“朕急急忙忙招你进宫,就是想让你查出凶手。”寅迄斩钉截铁道,“查不出凶手,你别想回去了,就在御书房待着。”
“微臣要是一直留在御书房,那么恐怕十天半个月都查不出真凶,二皇子便要被扣留十天半个月,皇上可曾想好将他关在何处才比较妥善?”
寅迄被他一番话给气到了:“那么你说,你要去哪里查案!”
“长春宫。”
“太皇太后被毒倒,太医差些束手无策,好不容易醒转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不想再见到任何人,祖母说,不要见外人,你也是外人,朕怎么能够答应让你前往!”寅迄抬起手来重重揉了俩下太阳穴。
“太皇太后说的是不想再见到任何人,微臣想,可以不让她见到微臣的。”沈念一干脆利落的答道。
“不让她见到?”
“是,微臣还是有这些自信的。”沈念一淡然的做了个手势。
寅迄看得再清楚不过,犹疑了下道:“当真可以吗?”
“如果皇上想快些抓住真凶,让二皇子洗脱嫌疑的话。”
“不仅仅是替寅容洗脱嫌弃,孙世宁昨日才来过长春宫,在她之后,只有寅容了,要是抓不住凶手,那么寅容是嫌疑人,她同样也是。”
沈念一微微眯眼道:“皇上这是在威胁微臣吗?”
“朕还真没有这个意思,但是已经有人将此事捅了出来,沈爱卿应该知道内宫中,从来不缺这样的小人。”
“捅到皇上面前的话,皇上应该不会怀疑她的。”
“已经捅到刑部了。”寅迄一个脑袋两个大,“朕想拦都拦不住。”
沈念一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太皇太后被下毒是天大的事情,孙世宁也是嫌疑人之一的话,又报到刑部,刑部只怕立时会下令抓人,不管到底是不是真凶,宁可错抓一百,也绝对不能错放走一人。
“你知道朕为什么让你加快速度了吧。”寅迄叹了口气道,“有些事情,朕也很是为难。”
沈念一拂袖转身,半个字都没有留下来。
寅迄看着他的背影,低声苦笑道:“朕要是会用孙世宁来威胁你的话,就不是等到今时今日了。”
杨公公候在御书房外头,见沈念一怒气冲冲而去,实在放心不下,隔着门道:“皇上,要不要派人跟着沈正卿?”
“不用,他知道分寸的。”寅迄直接答道。
“但是沈正卿似乎心神不宁的样子。”杨公公补了一句。
是,沈念一对什么都可以冷静镇定,便是只要牵扯到孙世宁,就会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刑部要是这番想用孙世宁开刀的话,怕是选错了路,选错了人。
寅迄很愿意相信,只要孙世宁被伤害到分毫,沈念一就会讨回数以百计的公道。
不知为何,明明是箭在弦上的节奏,寅迄反而嘴角挂笑,有时候,激将法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要是沈念一到时候手软,那么他一点都不介意推波助澜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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