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宫女已经在血泊中打滚,样子凄厉如恶鬼,所有人都被那种惨烈的呼救声震惊到,有个念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根深蒂固的写下来,沈念一沈正卿刺杀了太皇太后,趁着太皇太后中毒之际,加以杀手。
沈念一见太皇太后始终伏地一动不动,心中的怀疑更重,方才他是能够确定的,内殿中,宫女退下后,只有他与太皇太后两个人,是谁,到底是谁动的手,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而且必然是算准了他就在此处,就在整个陷阱的中央。
他心里头飞快转过两个念头,到底是束手就擒,让皇上替自己洗刷冤屈,还是自己逃出去,找出线索,找出真凶。
也是事情发生的太过于突然,他又见到面前这些护卫应该拦不住他,所以有些疏忽大意,等发现自己手脚发软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居然,居然能有人趁着他不备之时,在内殿中下了极重的化功散,这些歹毒的药,对宫女太监是完全没有影响的,对离得稍远的那些护卫也没有什么影响,而他一提气时,丹田中空空如也的一片。
本来充盈不已的内息,尽数被霸道的药性尽数给封锁住了,本来还有选择的两条路,如今只剩下了其中的一条。
“谁是守卫长春宫的侍卫首领?”沈念一沉声问道,他不想流露出破绽,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这么近的距离下,单单只给他一个人下药的,除了脚边的那个脸生的宫女,不做他人之想。
他却知道自己是抓捏不住此人的,要是这个宫女也来得同归于尽的姿态,那么他再想洗刷就实在是有些困难了。
而且,此女必然身负武功,如同当日的瑶姬,他在心中盘算了下,要是内息尽失,与瑶姬交手的话,会有多少胜算,最多只有三成,如果此女的武功在瑶姬之上的话,是他太大意了!
“沈正卿,今日是我当值。”侍卫中站出一个中年男子,尚算客气的给他行个礼道,“在下呼延勇。”
沈念一对这些侍卫大多不熟悉,此人也不过是曾经见过数面,连话都没有说过半句,他见对方的态度,首先确定此人不是那个宫女的同党,应该确实是长春宫的侍卫首领。
“沈正卿,太皇太后被人刺杀……”
话没有说完,已经径直被沈念一打断:“难道在这里浪费时间废话,比救治太皇太后的伤更加重要!”
呼延勇的脸色很是难看:“冼太医,还不过去给太皇太后救治。”
“沈大人的武功非凡,要是,要是我上前,必然会被他捏掐住。”冼太医既然已经退了一步,再想逞能是绝对不会了。
“沈正卿,这么多人证,这么多双眼睛,今日你是肯定不能逃脱的,不如随我按照宫规来办,稍后我会回禀给皇上,让皇上再来判断,要是沈正卿是被人冤枉的,我想皇上也不会诬陷了沈正卿的。”
呼延勇紧紧皱着眉毛,眼前的场面太过于诡异,嫌疑犯气定神闲地喊他们医治伤者,而他们这些负责护卫的,反而没有一个人敢真正上前的。
便是他自问敢不敢与沈念一交手,答案必然是否定的,谁不知道沈念一的武功在朝中是数一数二的,除了在边关镇守十年的宁大将军,还有哪个会是他的对手。
谁先出头,必然就会遭殃,所以冼太医一副贪生怕死的样子,他也见惯不怪,又有谁不惜命,只是,只是……
“要是太皇太后真的在长春宫中殒命,你们哪个都逃不掉失职之罪。”结果还是沈念一替他将话给说完了,一双利眼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去。
“那么,也请沈正卿不要为难我们,我们也是秉公办事。”呼延勇将姿态摆放得更低。
那个宫女料定沈念一不会对她出手,也没法子再出手,手脚并用往回爬,地上的鲜血被她抹开,一沓一沓的,简直有些触目惊心。
“好,我不为难你。”沈念一镇定的回道。
呼延勇大喜:“那么,那么我们就按照规矩来办了。”
他一扬手,后头站出来四个侍卫,拖着双指粗细的铁链:“沈正卿,多有得罪了,我也不会让你吃苦,有什么话,到皇上面前好好申辩便是。”
沈念一既然已经决定放弃抵抗,也就任由那四个人将铁链一层一层的将手脚统统都给束缚住,他站定原地,一动不动。
呼延勇暗暗松口气,要是沈念一当场动起手来,他们所有人加起来,只怕也不是他的对手,既然他肯配合,自己也就不用得罪高官,做了个手势道:“将沈正卿带下去,我先去回禀皇上。”
铁链扯动,沈念一身不由己的往前冲出去三四步,他傲然道:“不用拉拉扯扯的,我自己会走。”
“让沈正卿自己走。”呼延勇还是给自己留了条后路,他思来想去的,也觉得沈念一没有要刺杀太皇太后的理由,要是当真是冤枉的,想必皇上很快就会下旨放人,他客客气气的,也算是给沈念一卖个人情。
沈念一从诸人身边走过去时,特意去看那个宫女的神情,只见她全身都沾染到了血迹,一双眼却沉静无波,只是在他快要走过去的时候,慢慢显示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来。
那个笑容一线即过,分明写满了得意洋洋,那种算计成功的小人得志的嘴脸,偏偏也只有沈念一一人能够见到。
呼延勇很不客气的呼喝道:“冼太医,还不过去查看太皇太后的伤情,我们去皇上那里复命,救治的大任,还是要交予你手中的。”
冼太医知道是避不过去,哭丧个脸,蹲下来,似乎要替太皇太后查探脉搏,沈念一回过头还想要多看一眼,却只见到冼太医僵直的背脊,占满了他的视线,其他的就什么都再看不见了。
“将沈正卿带下去,等我回来再议。”呼延勇指使那四个侍卫,“其他的人全部留下来,保护太皇太后。”
这种时候,还谈什么保护,该刺杀的,该抓捕的都已经落定。
沈念一很想再回头看看,他总觉得冼太医似乎有哪里不对劲,那四个侍卫却很不客气,重重的拉扯住铁链道:“看什么看,还不跟着过来。”
他双手双脚都没有力气,又背负了数十斤的铁链分量,被这般一扯,脚底踉跄,差点摔倒,而那四人目不斜视,将他往长春宫外带了出去。
沈念一很清楚,宫中有专门关押疑犯的地方,平日那些宫女太监犯了事,同样会被关在那里,他们带的路不错,到了地方,向看守之人匆匆交代几句,就把他给交了出去。
不是哪里都有知道分寸的人,接手的两人,见他双手双脚都被缚住,知道是根本不能抵抗,厉声道:“还看什么看!给老子进去待着!”
重重一脚踹过来,正中他的后腰处,沈念一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疼,也不知这里看守的人,哪里来的这般大力,却一声不吭,一步一步往里面走去。
他以为在这里不会待得太久,看呼延勇的样子,还算是个会做事的可靠人,只要将事情发展向皇上说明,皇上会替他证明,潜入长春宫时为了查探太皇太后被下毒一事,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他虽然在大理寺中也是时常进出大牢,但是被这样满身铁链的关进牢中,还是第一次,身后那人咋咋呼呼的,也不知道是哪个棒槌,沈念一无暇理会,等那人呼喝他停下,他就停下。
让他等着开门,他就等着,见他这般配合,那人倒是没有再动手动脚的,将牢门打开,一把推在他的背心:“进去老实点,否则我们有的是手段让你生不如死的。”
沈念一依旧没有动静,宫里头都知道,关押到这里来的,都是犯事的,多半宫女和太监都是有进无出的,那些人本来就都是无根无蒂之人,最后无声无息的消失掉,也没有人会过问的。
他慢慢走到里面些,角落有些干草,这地方可见不常关人,也没有什么难闻的气味,他想要坐下来,倒是费了些力气,好不容易靠着墙做好,再次调整内息,依旧是空空的一片。
这样霸道的药物,是怎么传带进宫中的,那个宫女,沈念一知道所有的线索都必然在那个宫女身上,那么脸生,太皇太后却同她颇为熟稔的样子,连偷偷将药倒掉这样隐晦的事情都是交由她来做,丝毫没有避讳。
大牢里头点的都是晦暗不定的油灯,光线极其微弱,沈念一秉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但是不甚在意,不知为何,他想到了初次在知府大牢中见到孙世宁时候的场景。
那个狱卒也是个蛮横不讲理的,不知用什么馊水往她身上浇泼,一头一脸的,那个样子要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要是其他女子遇到这样的情形,难免哭嚷不休的,而她十分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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