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4.第624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1 / 1)

听着冬青蹑手蹑脚的摸进来,边努力压制着哭泣声,边绞了热手巾,仔细的替她擦拭嘴角的血渍,然后没有多余的话,将干净的衣裙取出来,放在枕头边,忽然想到什么,疾步走到门边,对外关照了两句。

孙世宁依稀听到是让人去煮燕窝粥来,等冬青又回到床榻边,她慢慢睁开双眼,见冬青头发蓬乱,脸上两个巴掌印,正一脸关切的看着她。

“姑娘,姑娘醒了。”那欢喜真不像是装出来的。

以前的冬青也有过很多次这样的欢喜与悲伤,或哭或笑,都是真的一样。

孙世宁到了这会儿,反而没那么气伤心了,要是已经失去自由,还同自己过不去,那么没等到沈念一出现,她能把自己憋屈死了,那实在太没意思。

“别喊姑娘了,都出嫁这么久了。”

冬青听她语气淡淡,分明是没有动怒,喜形于色,尽管样子狼狈,那一笑还当真是灿烂:“好,好,还是喊夫人,小娘子我也喊不习惯,我让她们去煮燕窝粥了,夫人方才吐了血,一定要静养,千万别再同我置气了。”

孙世宁坐起身来,定睛看着她道:“冬青,好歹相处了一场,你就继续留在我身边,总比那些不相识的人来得好。”

“是,是,夫人喜欢吃什么,喜欢用什么,我都最知道的。”冬青欢天喜地的,双手将衣裙捧过来,先服侍她将身上血迹斑斑的旧衣先换过了,“我去端燕窝粥。”

一碗清粥,几碟小菜,冬青看着比往日在家里的时候更规矩,由始至终,双手垂在两旁,话都不敢多说一句,见孙世宁渐渐恢复了常态,才微微松口气道:“夫人,总堂主说的那些,我也知道按着夫人的性子必然是不会答应的。”

孙世宁眼皮都没动一下:“你倒是了解我。”

“夫人的性子外柔内刚,便是逼得急了,早晚来个一拍俩散,不过总堂主也是个有手段的,他必然会想尽法子,拿捏住大人,迫使夫人就范。”

“你同大人也相处了段时间,你觉得大人怕死吗?”孙世宁坦然自若的问道。

“肯定不怕死。”冬青答得斩钉截铁,“大人便是知道前有刀山火海,为着伸张正义,依然义不容辞,毫无退意。”

“那么,你们的这位总堂主拿捏住大人,又有何用?”孙世宁放下碗来,“冬青,我应允你留在身边,是想着你方才的那句话没有错,你没有要加害我之心,否则的话,你一直就在我身边,要给我下个毒,心口扎一刀,实在是太容易了。”

“我没有想过!”

“但是,你毕竟是一言堂的人,想到这点,我心里头多少就不舒服,所以,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只管像平日里那样照顾衣食起居即可,其他的话,留着让敏英来同我说,或者让你们那位总堂主来说,别让我再翻脸将你撵出去,你的那位师父绝对不是善茬,以后她要是想打你,最好也不用当着我的面,我看不来这些。”

一番话将冬青的脸上说的一阵红一阵白的,呐呐的收了口,将吃过的碗碟取出去,又吩咐人搬进来两盆开得正艳的山茶花,山茶花本身没什么稀奇,不过孙世宁知道,这会儿是在两照山这样天寒地冻的地方,能开出碗口大小的花朵就是稀罕的事情。

这样一想,孙世宁身上穿的也是平日春秋时节的衣饰,能够将这样偌大的地方,保持这样舒适的温度,这位孙长煕还果真有些能耐。

她的活动范围被严加控制,走不出多远,冬青又始终跟在她身边,敏英过来看她一俩次,见她的气色渐渐恢复过来,透露口风,说总堂主就快要回来了。

孙世宁脸上不动声色,却从敏英的口气中听到一层蠢蠢欲动的暗示,难道说沈念一当真会落入孙长煕之手,她的心慢慢提了上来,努力想要抑制下去,却发现怎么也做不到,方才暗暗叹了一口气,心里头最为珍视的那个人,要是出了一星半点的事情,哪里能够做得到波澜不惊,她最多只能在敏英面前略微遮掩,要是当着孙长煕的跟前,只怕是要露出破绽了。

冬青还是兢兢业业的跟随在她身边,孙世宁尝试着试探出其口风道:“总堂主到底是为谁在效力?”

“总堂主就是最大的了,哪里还会为别人效力!”冬青眨眨眼答道。

“他手底下不是还有突突族的人?”

“突突族早就被灭族了,那几个遗留下来的女子不值一晒。”冬青这会儿倒是也不瞒着了,“当日夫人大婚,将瑶姬的断手放在新房的人,便是我。”

那一次她差点露出破绽,但是孙世宁实在太相信她,压根就没有怀疑过她,直接就给洗脱了怀疑。

孙世宁垂下眼来问道:“平如庵的那三十个姑子,血案中是不是也有你的份?”

“我,我……”冬青想要干脆承认下来,那是敏英第一次重新离开总坛,到了天都城附近,将瑶姬吓得魂飞魄散,慌不择路的想要逃跑,师父有令在先,她如何能够袖手旁观,虽说杀三十个姑子都是意外之事,她也没有多动手,只是看着师父追丢人了,在那里发泄,不过要说没有参与,也实在说不出口来。

“你杀人了没有!”孙世宁厉声追问道。

“没,没杀人。”冬青虽说是敏英名义上头的徒弟,实则没有学过其高深的武功,一来是身体底子有限,二来,敏英本来有个根骨资质都极佳的徒弟,收下她,不过是因为总堂主夸赞过她一句,说她做人伶俐细致,以后能够派的上大用处。

所以,不过都是些粗劣的拳脚功夫,她也不爱这些,师父也不督促逼迫,等她跟着总堂主到了天都城,尽心尽力做好一个丫环的分内事,以至于连日后沈念一都没有察觉出,她其实也是有些武功的。

总堂主的话很不错,武功差也有武功差的好处,要是她上来就是个高手,绝对不会被指派道孙世宁身边,也绝对瞒不过沈念一的双眼。

冬青在他们身边过惯了安稳日子,加上孙世宁对她当真好得出奇,她甚至奢望过,总堂主的计划一直不要实施,便是留下来做一辈子的丫环,她都是心甘情愿的。

事与愿违,丫环都做不长久,总堂主的密令已经一道一道的传了过来,她方才领会到什么叫做身不由己,什么叫做日夜煎熬。

一方面战战兢兢的将总堂主的密令完成,另一方面唯恐伪装被孙世宁揭穿,她有些不愿意见到孙世宁失望的表情,正如再次相逢,被气到吐血的场景,令她心里头也委实不好过。

“既然没有杀人,那么,我还能留你说说话。”孙世宁见过那一夜的惨烈,若说以往见过的杀人现场,那么被害人或多或少还有些闪失,平如庵中的姑子,当真是极其无辜,瑶姬被三皇子遣送过去,她们也是碍于三皇子的身份,不敢不收,没想到连累及自身,一个人都没有幸存下来。

当日,这是一桩悬案,连瑶姬都说不清,凶手到底从何而来,只知道是个她动都不敢动的高手,如今真凶就在孙世宁的身边多日,却不能将其绳之以法,她低下头来,牙齿咬得很紧,总有一天,会叫这些人都血债血偿。

“夫人,你怎么不问我,几时可以离开?”冬青知道孙世宁不会安于在此,敏英或许可以疏忽,她却不敢。

“你不是说过,最了解我的为人,为什么还要问这样愚蠢的问题,我是现在当着你的面逃跑,就算真的让我出去了,外头就是两照山的冰天雪地,我穿着单衣单裙,根本跑不远,怕是走不到百步就冻晕在那里,重新被你们抓回来了。”

要知道,人的勇气往往就是一蹴而就,若是接二连三的打击和挫败,多半人并不会越战越勇,只会慢慢垂头丧气,直到最后的绝望。

孙世宁不会给自己绝望的机会,她等着看孙长煕即将要在她面前上演的好戏,如果眼前的风平浪静,只是一种伪装,那么即将到来的,恐怕只能用狂风暴雨来形容,她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母亲,母亲,你有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痛苦,明明知道自己最珍惜的人,最爱的人就要处于危难,却不能飞奔到他的身边,想必你与父亲走过的也是相同的道路,否则,你如何又会万籁俱灰,带着我远走他乡。

孙世宁忽然明白过来,母亲的死从来不是急诊,只怕从她的亲生父亲出事以后,母亲已经死了,留下来的魂魄只是因为她的年纪太小,要照顾长大,那种相思,那种苦楚,慢慢吞噬着母亲的生命,直到油尽灯枯,直到最后那一刻。

说什么,真正的孙长绂,还有她的外祖父朱子明老先生都下落不明,这个世上,怕是有个人才知道其中的真相。

可恨,她还认贼作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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