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一随行之人,思来想去带的是丘成和鲁幺两个,丘成本就是他最得力的下属,鲁幺因为宁夏生之事,始终郁郁寡欢,听说要去边关,立即毛遂自荐,留下于泽几人看守大理寺。
倒是季敏很是识趣,特意过来多说几句,无非是些宽慰的话,沈念一敷衍过去,准备妥当,才要启程,却听红桃来报,他见红桃急得一头汗,怕是传来坏消息。
红桃也不绕圈子,直接说冬青不见了,沈念一怔了怔,又问几时发现不见的?
“小媳妇失踪以后,人人自责,能够出去找的,都去找了,老头子都城里城外转了几圈,冬青开始的时候说出去寻人,青嫂怕她出事,还想拦着,结果哪里拦得住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
沈念一知道冬青素来护主,点点头道:“谁最后一次见着她的?”
“小叶,那也是快有两天多了。”红桃在沈念一面前是拍过胸脯,说过保证的话,如今孙世宁丢了不算,连带着冬青都不见了。
鲁幺倒是多问了一句:“会不会是冬青听到大人的话,说夫人可能被掳走,送去两照山,她上了心,就跟着去了?”
“不会,她屋子里头的衣服物件,一件没少,那几件首饰都收拾得整整齐齐的。”红桃直接给否认了。
“冬青没有这样马虎,她对两照山那边人生地不熟,就算想跟着去,必然也是到大人面前来恳求,自己绝对没有那个本事的。”丘成摆摆手道,“我只想到一种可能。”
沈念一分明也想到了,莫不是那边缺少一个伺候孙世宁妥当的人选,就将她的丫环一并带走,敏英既然能够在府中带走孙世宁,那么在大街上将已经惊慌失措的冬青带走,也未尝不可。
“冬青会不会有危险?”红桃真是边说边跺脚,“怎么就这样可恨,真把我们都当成死人了,抓走一个不算,又抓走一个,索性将我也一起抓走算了,也省得我提心吊胆,不得安生。”
“这是说得什么混话!”沈念一单独将她带到一边,低声叮嘱了几句,红桃边听边点头,抬眼时,眼底有些诧异的神情,似乎不太置信,他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会带世宁回来,家里头只靠你了。”
红桃用力点点头:“一一,我一定等着你们,等你们平安归来。”
三人快马加鞭,起初过驿站的时候,丘成还不死心,拿出孙世宁的画像,盘查的仔细,得到的结果只有一个,不曾见过这样一个女子路过,连后来特意绘制出的敏英的画像,也一样被否认了。
到了第三天,丘成都问得快没有信心了:“大人,他们不走官道的话,势必会拉长路线,这里的天气不好,夫人恐怕要吃苦了。”
沈念一摇摇头道:“这会儿,她必然还被好生的伺候着,只是他们一路都与我们分道扬镳,倒是有些门道,莫非说,他们当真还能另辟捷径?”
“一言堂的手段素来有些诡异,大人也想想,他们办下的那些案子,大理寺花了多少精力,除了底下些喽啰,要么就是直接成了死尸,要当真想抓到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根本就是不可能,他们在朝野上下的眼中,怕是有通天的本事了。”
“通天的本事还不至于,不过一言堂存在这么多年,一张蛰伏的天罗地网却当真不小,他们在朝廷中,在宫里宫外都有眼线,连杨公公身边的亲信居然都会是一言堂的内奸,杨公公已经向皇上请辞,说自己年事已高,想要出宫去颐享天年了。”
太监出宫,并非获得真正的自由,不过是被软禁在同一个地方,要是手上有些积蓄的,那么日子还能过得舒舒服服,要是穷得叮当作响,不用三五年,就多半病死在那里。
杨公公自从新帝继位,在宫中那是何等的威风,他本身还不是高调行事之人,人人见了他还点头哈腰,连带着两个小徒弟都成了大太监,送上来的孝敬,那绝对也是不少。
这会儿提出离宫,实则也是担心,皇上因为石公公之事,迁怒于他,与其到时候在皇上面前没有脸,还不如自己识趣些,生了退意,让皇上宽心。
杨公公最后提出的那道线索,沈念一也派人前去查探了,可惜人去楼空,本来收着的细软金银也都早早的被运送走了,哪里还找得到人影。
什么都晚了一步,沈念一心中不是没有恨意,然而这会儿的主要目的还在先查找到孙世宁的下落,他又回到城门,重新盘查了一次,许下重金,只要想到那一天有人带着年轻妇人和一个精明强干的中年妇人出城的,即可得到一百贯钱。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看守城门的一个一个眼力劲也都不错,果然其中有一个说起有人赶了马车,车中有个年轻的妇人,不过当时进出的人多,也没有细看那个妇人的长相。
待沈念一再追问,才又讪讪道,那半个时辰,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聚集在城门口的人特别多,那个赶车的,塞过一点打赏,说要急着出门回去,他就轻易放行了。
还有一个人同行,而且是个相貌普通的中年男子,沈念一得到的最为关键的线索只有这一点了,再要对方形容其长相,说了半天也盘算不清楚,就说身形高大,四十上下年纪,这样的男人在哪里都一抓一大把。
哪怕当真是一言堂的高手,也无处可寻,沈念一明白对方早就算好了每一条退路,不会让他有机可趁,他能够做的,就是抓紧所有的时间,尽快赶到两照山。
丘成见他日夜兼程不算,心力交瘁,脸容都不如平日的光彩照人,心下很是担心,又想这会儿大人心中有个盼头,有个念想,知道目的地是两照山,但是两照山的地界,何其的大,到了哪里,仅仅凭着他们三个人又如何找人。
如果当日宁大将军还在镇守边关,那么拨出几千人手进山寻人,希望或许还能大些。
等到了那个前哨客栈时,里头已经恢复了以往的生意,掌柜趴在柜台前,昏昏欲睡,两个伙计见着有人进来,忙不迭的赶了过来。
听到沈念一说,要他们两个人留在这里,他只身进山,丘成和鲁幺都惊呆了,齐声喊道:“大人使不得,大人这样子要出大事的。”
“你们都不明白。”沈念一口吻淡淡的。
“大人,我们有什么不明白的额,大人尽可以告诉我们,让我们明白,但是大人要抛下我们犯险,我们决计不从的。”丘成大寒天的,都能急出一脑门的汗。
“大人,皇上不是说给了大人口谕,必要的时候,可以调用边关的人手,大人为何不用?”鲁幺也知道事关重大,沈念一千万别是急得失心疯了。
他在边关数年,跟着宁大将军打仗,在两照山前,也是来来回回无数次,两照山的山形有多险恶,环境有多复杂,他愈发心知肚明,三个人进山都危机重重,更何况是一个人。
哪怕这个人是天神下凡,都怕是要折损在山里头了。
这样的决定,绝对不允许!
“我说了你们不懂,那是因为我还有另外要紧的任务要派遣给你们。”沈念一见俩人都是真心所向,心下也是一通感动,这个任务不好做,但是他挑选了丘成和鲁幺之后,两人义无反顾,毫无异议的就紧随而来。
但凡是个心中有些底子的都明白,恐怕这一次能来未必能回,一路上,他们却毫无怨言,反而比他更加焦急想要找到孙世宁的下落,这不比皇上的口谕命令,要是完成了,那是高官厚禄,前程似锦。
这一趟,走得好,还能留下一条命,走得不好,就什么都没有了。
沈念一也不忍心再瞒着他们,已经到了这个份上,隐瞒也没有意义了。
“我说的不明白是,我也明白两照山的地界有多大,莫说是我一个人,再加上你们两个,便是再多十倍,百倍,都未必靠谱,上一回雪崩下来,宁大将军和数万兵马被困其中,也游刃有余,我要做的不是寻,而是等。”
他在等一言堂出手,他本身就是一个香喷喷的饵,孙世宁不是会轻易妥协的人,那么在不能打不能骂,不能伤害其一根头发丝的情况下,用什么手段迫使她妥协,就需要寻到她最在意的,最不能抵抗的软肋。
世宁一直害怕自己成为他的软肋,素不知,这个档口,抓住他恐怕才是一言堂的上上之策。
很好,既然想抓他,不必多动手,不必在天都城那么费事费力,他亲自送上门,送到两照山,想必一言堂在这里已经有了详细的部署,那么就地将他拿住,只有这样,他才能够接近世宁,也才有可能将人救出来。
至于丘成和鲁幺,他各自安排了个重要的任务,听完他的计划,两人都是一阵沉默,随后,很沉,很重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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