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进帐篷,见人头在桌子上,各持器械,眼看就要变脸,因为搞不懂蒋宏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好端端的站在帐篷门口,而他桌子上却放着我的人头,一时间气氛凝固,剑拔弩张。
蒋宏山见我们脸色大变,哈哈一笑,走到桌子前,伸手做了个邀请的姿势,说道:王先生,你千万不要误会,这颗人头,是我手底下人在入海口伏击了老龙团的一条小船,上面有四五个兵卒,船上带着这颗人头,这是老龙团的人头令,据传老龙团一旦结下了大仇家,就会下人头令,即以海瞟胶捏造仇敌头像,图以鸡血,传遍各处堂口,以备见者杀之。据我所知老龙团一共下过两个人头令,一个是杀清波羽士的,一个是杀你的。当年清波羽士独步江湖,老龙团人口不知好歹,惹怒于他,一杆马尾浮尘,差点把老龙团灭了,东海伏波兽出面求情,才算作罢。可惜此人云踪飘渺,不可寻觅。第二个就是王先生了,想来王先生手段高强,不在清波羽士之下。
众人闻言,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东西叫做人头令,做的形象逼真,颇有阿Q精神,那意思,虽然是追杀你,但我们在传令之时,用你的人头,寓意早晚人头落地。
老龙团行事着实好笑。
众人虚惊一场,蒋宏山摆手请坐,我找了把椅子坐下,林慕蝉就我侧边坐下,她一落座,牙关倒吸一口凉气,唰的一下站了起来,张舒望狐疑一番,还以为蒋宏山有诈,频频看那椅子,只有黄金童吃吃的笑,并不言语。我明白,将她按到在瓜瓤榻上,有几下打疼了,臀上兀自有些青淤,她只能蹭着椅子边,侧着腰胯勉强坐下,坐下后林慕蝉红着脸,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初次与蒋宏山会面,对方十分客气,像我们这类人到来,蒋宏山当然十分欢迎,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就连小屁孩打群架都知道这个道理。
当下我问道:蒋老先生最近生意还好?
其实我压根不知道蒋宏山做的是什么生意,我对采江底的了解,仅限于柳向晚祖上那段五车银冬瓜豪买采鳞图。
蒋宏山语气看似颇为真诚,一脸愁容道:哎,目今世风日下,生意也越来越难做,污染太严重了,想我年轻那会,一张采鳞图,找到河星点,就有河星膏溢出,现在乌烟瘴气,满目疮痍,河星膏是越来越难采,就连这海潮沟里的鱼都有一股柴油味,头大身子小,和我当年那细鳞肥尾鱼,不能同日而语,说不得了,说不得了。这不年关将近,任务尚未完成,夔主频频催膏,我们众人年也过不安生,还在这海边奔忙,若是几十年前,近海的河星膏我们都不采,嫌腥气,如今倒好,连近海的河星膏都淘换不着,你说哪里说理去?我也上了年岁,很有些弯不下腰,迈不开腿了,有意告老东篱之下,无奈一帮之众,后生们都不争气,后继无人,顶不起大梁,还得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出马,老夫天生就是奔波到老的命。
张舒望接茬说道:那咱老哥俩一样了,我也是奔波到老的命。
蒋宏山斜了一眼张舒望,鼻孔朝天,白眼翻额,那意思,我是谦虚一下,你还当真了,层次能一样吗?我蒋宏山在云中,你只不过是个耧犁老汉,庄稼把式,能和我比?
后来通过采江底帮内人说,蒋宏山是个孤傲凶残之人,哪里是什么帮中后生无人能顶大梁,只因蒋宏山权力欲极强,不肯放权,几十年来先后提拔了五个二把手,都因蒋宏山疑心过重,担心二把手篡权,纷纷置于死地,一个鸠杀而死,一个明杀而亡,一个诬陷而毙,一个借刀而屠,最后一个死于夔主。以至于采江底帮中后生,无人敢再任二把手。
不过眼前之蒋宏山,神情之中,略带一些有意为之的意味,高傲神情中显出些许做作,很是不自然。
当时我还想,老龙团和采江底帮所行之事,各有不同,但在制度上颇为相似,均有一妖兽尘外主持,中原地界有一老人大权独揽,搞得乌烟瘴气,只不过采江底帮要比老龙团好很多,因为蒋宏山善作思想工作,而不像魏庆洲那样简单粗暴,直接以毒品控制团员。
我当时见蒋宏山瞧张舒望时脸上浮现出怪物相,虽然做作,却也看得出此人不可一世,采江底帮成员虽说比老龙团要少,也得有个三二百人,这种团体,关键在于夔主扶持,蒋宏山从无名小卒一路到暗三门帮会魁首,全是黄河水夔一妖之力,采鳞道门都学到了手,应该没少在主子面前摇尾乞怜。
我见蒋宏山蔑视张舒望,心里头有些不舒服,我索性排头至尾,将我们一班人物一一给蒋宏山作介绍,当介绍至柳向晚时,柳向晚打断我说道:蒋先生,记得当年你五车银冬瓜豪买采鳞图吗?我祖上就是柳西岩,你当年心狠手辣,做事不择手段,要不是采鳞图十分重要,不能有半点闪失,我想我祖上也就遭你毒手了,即便我祖上侥幸逃过一劫,你还是杀死了王曰坤,如今与其后人见面,你有什么感想?
柳向晚在我心中,一直温文尔雅,虽然想法多很冒险,但总不表现出来,不知道为何面对蒋宏山,会大言此事,实际上柳向晚不说这话,蒋宏山根本就不会和柳西岩联系起来,天下姓柳的海了去了。即便蒋宏山动问时,柳向晚完全可以说一句,同姓各宗,互不认识。
此来之前,柳向晚执意不肯见蒋宏山,见了面又主动说出是柳西岩后人,举动很让人费解。
蒋宏山先是把脸一沉,凝视柳向晚,也许此人不好色,毕竟学了个先天道门,不能好色,蒋宏山眼珠子一转,哈哈笑道:原来是故人之后,我失于亲近了,说起当年之事,无非血气方刚少年行径,一时有些怒气迷心而已,怎至于为财杀人?想想当年事,如今只当浮生一笑,不堪言啊不堪言,还望恕老朽当年孟浪,惹下些许惊吓,在这里赔礼过去了。
说着话,蒋宏山立起身来,结结实实给柳向晚行了一个深揖老礼。柳向晚并不为所动,大模大样的坐在椅子上。
蒋宏山一揖到地,缓缓抬起身形,见柳向晚文丝未动,毫不介意,继续谈笑风生,说道:初次会面,该当杯勺相待,我这帐后头面架了一座柴锅,今天在左近村中买了几只三斤多的芦花鸡,煨在锅中多时,现已熟烂,乡野地方无甚招待,休嫌轻慢,桌下有枣花缸头一瓮,咱们摆上桌来,把酒衷肠,以消永夜,岂不快哉?
我听到此处,肚子很不争气,一时间饿了,说道:有酒有肉最好。
众人也纷纷点头,张舒望还算含蓄,黄金童一听芦花鸡,哈喇子差点流出来,叫道:最好边吃边谈。
金雪斋跟着我们第一次出门,只是一言不发。
蒋宏山站起身来说道:那老夫去尝尝鸡汤咸淡,诸位稍候。
蒋宏山一出门,柳向晚小声急道:这里的鸡、酒、茶,都不能入口,待会我以摔碗为号,大家快跑,听到没?
我们一时愣神,又不敢大声言语,不知道柳向晚什么意思,就连号称脑力国人的黄金童也不知柳向晚为何说出这番话来,但暗三门江湖之中,险恶非常,柳向晚好似觉察到了什么,我们只能宁信其有不信其无。
蒋宏山不一会折返回来,亲自端着一大盆芦花鸡,自去柜子中拿了几个碗碟,将枣花缸头从桌子底下抱出来,开了泥头,一股酒香弥漫帐篷之内,但柳向晚已经有言在先,大家顿时警觉起来。
蒋宏山一个人铺碟布碗,又是倒茶又是倒酒,柳向晚的酒杯中倒入酒后,她先倾了半杯,倒在自己的菜碗之中,然后不顾众人,自己先去鸡盆之中舀了一勺芦花鸡,放入碗中,用雪白鼻子凑近闻了闻,说道:好香。
我们当时并不解其意。直到蒋宏山将茶酒都斟完,这才落座,就在屈膝往椅子上坐时,柳向晚抓起鸡碗,一扬手泼在了蒋宏山脸上,顿时脸上白烟四起,伴有噼噼啪啪的烧灼之声,蒋宏山啊呀一声,连同椅子翻倒了地上,在地上四肢乱舞,活像被烧烤的大王八。
黄金童大叫一声:有毒!
柳向晚将碗往地上一摔,掏出雄吞吐兽,呼啦一口大风,帐篷整个掀了顶,把蒋宏山吹得腾空而起,我还纳闷,吞吐兽能能轻而易举的吹动蒋宏山,心中还还自己找解释,也许蒋宏山脸上被毒汁一泼,身上的道门使不出来,才让柳向晚的了手,柳向晚叫道:快跑!
我们一众人等慌忙往羽车方向跑,采江底帮有七八个人在帐篷外面,见我们打了起来,正要上前动手,被楚凤楼当先扑倒一个,咬掉了鼻子尖,柳向晚吹跑了两个,山坠子和变天吼上前就扑,一时把采江底的人都冲散了,直冲到羽车跟前,发现有个人企图拆卸羽车。
黄金童对韦绿叫道:抓这个活的!
韦绿一阵黄风将那人卷到了羽车之中,原来那羽车虽然轻巧,却极难拆卸,一两个人拆的话,所需时间较长。
我跳进车厢用鹿骨刀逼住那俘虏,林慕蝉急忙架上辕套,见山坠子跳上车后,腾空而起,因为山坠子最为衷心,只要我们中任何一员不上车,它就不肯上车。
羽车腾空以后,我按住那俘虏问道:说,你们蒋帮主为何要设计毒杀我们,不说我就把你扔下去摔死。
那俘虏慌忙说道:不干我事,不干我事,其实我们是老龙团的人,所谓的蒋帮主其实是黄龙团团头易容。
那俘虏言罢,口吐绿水,当时死亡,我很是吃惊,问张舒望道:这是什么道门?说完就死?
张舒望只是凝视那人,沉默不语。
黄金童骂道:好个文若山,竟敢诓咱们。
话音未落,文小吒给我打来电话,我一见怒气冲冲,接起电话,正要一通臭骂:没想到文小吒在电话里说道:得鹿哥哥,快点来我家,来晚了,我叔叔就被老龙团的人整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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