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所以说要杀死水中怪物,是听了于半仙一番话后,忽然想起了虫书记载的一个水虫,叫作血蛟鱼。
虫书有云,血蛟鱼者,铁头赤尾,殆非蛟类,实为鱼之变种,此鱼体大,有吞舟之力,翻浪之时,一腔热血喷薄而出,谓之蛟血,此血能化诸物,人立血中,虽不致暴亡,然久立自闭经络……
眼下黄河里这条大鱼,加上于半仙小时候的真人真事,两者一结合,没错就是虫书所说的血蛟鱼,虫书记载的比较疏,并没有记载此鱼生在黄河里,想来这种东西,并不只是长于黄河水域,海中或其他河流肯定也有,黄河中的水虫,与别处不同,一般都不是久居黄河里的,只在汛期来黄河居住,老王八也是这样,在枯水期,要嘛呆在洞里,要嘛回到海里。
虫书还记载着:蛟血能令舟化于水中,此鱼吞落水之人,喷血之时,如血浪涌动,瑟瑟骇人。所赖物类相感,此鱼最忌磁石,遇磁石则麻,以磁石裹以香油饵,可钓之,出水即死。
老王八自从占了黄河之后,黄河之中的一切水虫都听它调遣了,水虫与陆虫想比,有一个很大的优势,那就是可以互相感应,老王八在洞中不动声色,将血蛟鱼感应了来,让血蛟鱼往河底洞中注血,能不能杀死人两说着,先把洞里的涂料溶解掉。这是老王八干的无疑。
杀死河中的血蛟鱼不难,但是所需的东西不好淘换,这个时候我去哪淘换磁石呢?鱼钩倒是可以用袁作敏的家伙。
我简略的说出了我的意思,这个时候河底的血蛟鱼尾巴又打出了水面,黄金童说道:其他东西倒好弄,磁石现去买比较麻烦。
黄金童说着说着,忽然眼睛一亮道:我想起来了,袁作敏的小房子里有个老式收音机,那个大喇叭上有磁石,小时候我拆开过。
黄金童一语点醒了我,我也看见过那个收音机,在农村那种收音机被称为戏匣子,非常粗苯的一种收音机,一根二极管有半截香烟那么大,现在的收音机都是集成电路了,那喇叭也很原始,就是磁铁喇叭。
我说道:得了,我去找齐东西,你们下洞先招呼众人上来,不要惊动老王八,装作不知道,言语上要认为老王八也是无辜受害者,这老东西不能留,原本我想着留它道虫怪进洞的时候,和虫怪一起杀了,现在看来,指不定这老东西会出什么幺蛾子呢,黄河正是汛期,里面的水虫很多,这么感应下去,咱们根本不可能安安静静的干活,收拾完黄河里这条鱼,咱们就进去把它剁了!
黄金童点点头,一把拉起于半仙两人径自往水文站里走去,我跑下大坝,去找磁铁。
其实我用天虫或者小天牛甚至龙甲神兵来杀死河里的血蛟鱼不是难事,但这次黄河大战,不同于往常,如果要杀死血蛟鱼,必须在陆上见尸,否则水底的事一切都是未知数。比如杀死血蛟鱼后,鱼尸拖不上来,鱼是死了,谁知道那些血水会不会还流?既然是条虫,就不能以常鱼相看待,务必要拖出水面,所以钓出来最稳妥。再者说,物类感克杀死血蛟鱼不会惊动老王八,用其他横死的办法杀死血蛟鱼,老王八肯定会知道,它会感应更多黄河水虫和我们作对的。
我下去的时候,发现林慕蝉和柳向晚正在磕着瓜子,喝着茶水聊天,见我下来,林慕蝉问道:情况怎么样了,需要我们去帮忙吗?
我摇摇头道:你们俩的任务就是守住这里,除非虫怪到来,否则不能临阵脱逃。
说完我一头扎进了袁作敏的小屋,袁作敏正在收拾东西,他知道这里将有大战,小屋可能不保,所以收拾一下细软,见我抱起收音机来就要摔,急忙上前把我拦住:王得鹿你疯了?来我这打砸抢啊?
我这才意识到,光顾急着弄到磁铁了,竟然没有向袁作敏解释,他把我怀中的收音机夺去,我说道:不是打砸抢,我需要里面的磁铁。
然后连说带比划给他一阵解释,我想的比较简单,袁作敏这个人还是通晓大义的,对我们也很不错。我以为把事情给他说清楚,不就一个收音机吗?为革命,这点牺牲算不了什么,回头我在给他买个新的短波收音机,能听敌苔的那种。
可没想到袁作敏一本正经的说道:不行,坚决不行,要磁铁我现在就去给你买,想拆我收音机办不到,这就是我的命,除非你杀了我。
我一脸苦笑:您这是怎么了?不至于吧,不就一个收音机吗,回头我给你买个好的,这才多少钱,老物件了,也该扔了。
袁作敏一跺脚,叫道:我说不行就不行。我那套师传的鱼钩你该怎么用怎么用,收音机你别想。
我心道,如果这是晚上的话,我可以叫林慕蝉飞去买磁铁,或者直接砸一个五金商店都在所不惜,主要这里离有人烟的地方太远了,而且现在是白天,林慕蝉肯定不适合出去。刚才那个局长八点半上班,九点半才来到这里,等我开车找到有人烟的地方,最少一个小时,还不一定买到磁铁,只能是买有大喇叭的东西现拆,回来还得一个小时,那么一上午就这样过去了,就现在情况来看,耽误时间是致命的。
林慕蝉和柳向晚听见屋内有吵架的声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急忙跑进来看,柳向晚说道:好端端的,你们两个那么大声干嘛?还抱着收音机,这是怎么了?
我便说要用收音机的磁铁,袁老先生不给。袁作敏则高叫道:要什么都行,就这收音机不能给你。
柳向晚笑道:我当什么事呢,不给收音机,你用电视机拆磁铁不一样吗?
旁边林慕蝉摊开双手说道:哪有什么电视机,这屋里就没有电视机。
我扫了一眼,确实没有电视机,袁作敏可能从来不看电视。家里的电器除了做饭的东西之外,就是一支手电筒外加这台收音机。
林慕蝉柔声问道:袁老先生为什么这么中意这台收音机呢?在您看来是不是有特殊的意义在里头?
袁作敏说道:哎,实话告诉你们吧,这是我年轻时谈的对象给我买的,四十年了,那个时候这可是紧俏货,一般人有钱也买不到,我对象他父亲,是供销社的领导,来了货之后,我对象直接走后门扣下一台,买了送给了我,知道我好听个动静,可惜啊,好人不长命,我们还没结婚呢,对象就出意外身亡了,之后我再也没娶,这么多年就守着这台收音机过日子了。
我一听,原来袁先生也是个痴情的人,和我二爷爷有一拼,这段感情故事虽然没有曲折的经历,但平常之中可见浓浓厚意,怪不得他抱着收音机就是不放呢。
这种故事女人听不得,林慕蝉一听眼圈红红的,说道:好感人!泪水竟然夺眶而出,柳向晚比她反应还厉害,泪珠子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我也很感动,但是我不能动妇人之仁,这东西之所以有纪念意义存在,是因为我们都还活着,如果因为一块小小的磁铁而坏了杀虫怪的大事,我们命都保不住,还要什么情怀?
所以不能由着两个女孩子同情这段感情而拿不到磁铁,于是我说道:袁老先生,你看这样行不行?收音机呢我不给你破坏,我只把喇叭卸走,过了这次危机,我再给你配个原装喇叭,你看行不行?
袁作敏也知道我的事情很急,听我如此说,也只得说道:好吧,只能这样了。
袁作敏要的是一种情怀,破坏收音机他是接受不了的,但是抽取收音机中的一个零件,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不破坏收音机整体灵魂就行。
我得了认可,马上让袁作敏给我找螺丝刀,其实当年产的收音机构造都很简单,很好拆卸,当我剪断细细电源线的时候,袁作敏感觉好像是剪他肠子一样疼,眉头紧皱,双目紧锁。
我拿了喇叭对袁作敏说:你得上去帮我,钓鱼这种事还是你在行,我需要大钩子和香油饵料。
袁作敏说道:那没问题,只要是钓鱼的东西,我这里基本都有,你先拿喇叭上去,我随后就到,最好在我到之前,你把喇叭给我砸了,别让我看见。
我点头道:行。
就在上去的路上,我用铁锤将喇叭砸了,取出磁铁来,上到坝上,不一会袁作敏也到了。
我将磁石拴在他的鱼钩上,然后我裹了一个足球一样大小的香油饵,裹住了钩子,瞅准位置,将香油饵扔进了滔滔河水之中。
袁作敏钓鱼是专业的,倒不是说钓普通鱼的技术专业,而是说钓虫鱼专业,他竟然有个绞丝轱辘,轱辘底下有个三腿钢锥,前面两根钢锥长,后面那根短,插在地上,正好吃住劲。
不一会血蛟鱼就咬钩了,袁作敏便在后面摇动轱辘,开始收线,我也扯住鱼线帮他,最终我们两个人将一条七八百斤的大鱼拖了上来。
我正想试试这鱼有没有毒,黄金童跌跌撞撞的跑来,对我说:你的虫书记载的没错,现在他们所有人都坐在台阶上不能动了,应该是自闭经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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