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容让阿姜吩咐粗洗嬤嬤换了一桶热水,由阿姜伺候着又细细洗了一遍,这才算沐浴完毕。待收拾妥当进得花厅,汤嬤嬤已经指挥小丫头摆好早餐,光元也已经坐一边等着了。原来他竟没走,还要蹭一顿早餐呢。
席间,不管月容如何瞪眼、挑剔,光元始终笑容满面、细心周到为她布菜,月容不吃,他就自己一口吞下,到得后来,月容都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只得闷头猛吃。
餐后,两人相携去予园给张孝辕请安,在园门口遇见了光涵,月容有些羞赧,叫了一声“涵哥哥”低了头便往里走。
光涵却一把拉住她的手,委委屈屈,酸酸溜溜地道:“月儿妹妹,今日看一眼涵哥哥都不肯了么?”
月容只得停下来,望着他笑道:“涵哥哥,爹爹等着呢,一会我到你院里找你说话。”
光涵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月容,发现今日她脸色红润,眉目舒展,说不出的美,忍不住就想搂了月容亲上去。
边上光元看见他的动作,赶紧“咳”了一声,道:“三弟!”
光涵这才回过神来,省悟到这是在舅父院外,不由抬手摸了摸鼻子,道:“好。上次那本画册,我已经把你说过的那几处给改好了,一会我们一起看。”三人并肩走了进去。
张孝辕坐在椅子上看书,抬头见他们进来,忙让阿桐倒茶。月容没看到光宇,义父也没有要等人的意思,觉得很奇怪,于是便看向:“爹爹,怎么不见宇哥哥?”
张孝辕明白她的意思,对他们三人道:“昨夜里,有八百里加急,半个月前,我朝和番罗在湟源城交换童男童女时,受到清国突然袭击。童男童女尽被掳走,护送官兵伤亡大半,目前湟源城已落入清国之手。昨夜圣命下达,要南北大营做好出征准备,半月前宇儿已被提为骑兵校尉,昨儿半夜,王大将军便遣人叫醒他,往南大营去了。也不知他几时能回来,不用等他,你们先行了礼吧”
三人压下疑问,恭恭敬敬的行了礼、敬了茶。月容听得光元、光宇两人已经改口称张孝辕为父亲,再不称呼“舅舅”或“舅父”,而张孝辕,也很郑重的答应了,末了还来了一通礼训,什么“既入我张门……便要夫妻和睦……绵延子嗣……”如何如何的。
训话的人一本正经,听训的人郑重其事。三人虔诚的样子,让月容突然觉得自己的责任重大:她的确是嫁人了,还一嫁三人!此后,他们就是她的夫,她就是他们的妻!又不禁有些惶然,从此后,她真的就要在大庆朝生根了么?这一刻,月容意识到,自己之前,一直抱着一个旁观者的态度生活在这大庆朝,即便成了亲、洞了房也没有让自己认真起来。现在看到他们无比庄重的一问一答,月容突然间就有了作为大庆朝子民、为人女、为人妻的感觉。
“月儿,王大将军不久肯定要出征,你趁这两日功夫,赶紧给他做件棉袍,也算替他哥三个尽尽孝心吧。”张孝辕的声音打断了月容的沉思,月容连忙施礼应“是。”
回过神来,月容才注意到“出征”这两字,马上心里“咯噔”一下,又要打仗了呀!
遇袭的湟源城她知道,湟源位于大庆西北边界,本为大庆、番罗和清国之间的一个小平原,中有湟源河贯穿,故名湟源。本来为三不管地带,二十年前大庆、番罗交好,约定每年交换一千名三至五岁的童男童女,于是修了湟源城作为每次交换童男童女的地点。起初湟源只是一个驿站,经过二十年,也已经发展成为一个人口上万的城镇,是来往大庆、番罗的客商必经之地,旅店业颇为发达。
清国敢袭击两个同盟国共同建立的城镇,必然做好了万全准备!想到这里,月容望向义父:“爹爹,北疆是不是也有战事?”
张孝辕一愣,道:“是,昨夜同时抵京的还有北疆赵将军的军报,也是半月前,清国再次袭击了黑山城,还好赵将军早有准备,清国没有得逞。”
张孝辕看月容很感兴趣的样子,接着道:“清国这次集结了四十万大军于漠河城外,赵将军手下目前只有二十万官兵,今日我朝恐怕就要遣援军了。”
顿了顿,又道:“你祖父昨日半夜已应诏入宫,与其他各部阁老商议对策,今早就不必去请安了。”
月容犹豫了一下,道:“爹爹,宇哥哥——这次会出征吗?”
张孝辕也很忧心,道:“这个,爹爹也不清楚,等下午你祖父回来才能知道。”
“父亲,上次我听爹爹提到边关将士被服不足,好多人冻病了,这次大规模出征,可得提醒祖父督促兵部呢。”光元突然插了一句。
月容听了觉得有些怪异,寻思了一下,原来是那个“父亲”两字,以前光元三兄弟都叫“舅舅”或者“舅父”的,敬过茶果然不一样了。
张孝辕长叹一声:“边军被服不足,自十年前已经存在,督促也顶不了事啊。”
“那为何不增加人手,日夜赶工?”光涵忍不住插了一句。
“大庆缺少女子,如今与被服相关的产业均已凋零,一时之间,哪来那么多原料、哪来那么多人手?”张孝辕眉头紧锁,一时大家均无语。
说笑一会,三人便告了退。离了张孝辕住处之后,光涵便拉了月容的手,道:“月儿妹妹,到我的和园去看看吧。里面有好大的一片牡丹花,这几日开得正好,其中有一株很罕见的玉楼点翠,也正在花期。若累了,花圃边上有亭子,我们可以品茗、看画册。”
“我——”月容刚要开口,却被光元截住了话头:“三弟,你刚才没听父亲说了吗?月儿要给爹爹缝制棉袍,哪里得空陪你风花雪月?”
光涵不以为然:“棉袍自有四弟他们的母亲准备,劳烦月儿作什么!”
光元气急:“三弟,你能不能懂事一点……”
月容看他两人剑拔弩张的,就要吵起来的样子,赶忙站到两人中间,道:“元哥哥,公公棉袍的式样我心里已有计较,布料、棉絮什么的有阿姜她们三人帮我,半天功夫我就可把棉袍缝制好,明天就能交给婆婆,请元哥哥不要生气。涵哥哥,我只得一个时辰的空,现下就走吧。”
光元看她很有把握的样子,便道:“你去赏赏花也好。不过,你昨夜累着了,从和园回去之后,要记得先歇歇晌,小睡片刻方好。”
月容脸上发烫:“元哥哥——你,你回衡园去吧。”拉了光涵转身就走。光涵起先听光元说月容累了,便扶着她走,走了几步,细细想了大哥的话,顿时明白过来,一下子阴了脸,回头狠狠盯了光元一眼。光元却对他一笑,转身施施然走了。
两人进了和园内的小花圃,果然各色牡丹开得正艳,月容慢慢行走花间,一株一株看过去。光涵却心不在焉,先是拉着月容的手,然后改拉手为搂腰,再然后整张脸就凑了过来。月容注意力放在牡丹花上,感觉到他倾身过来,只是不断把身子歪向另一边,直至后来歪无可歪,一个踉跄就要摔到。谁知光涵像是等了许久似的,一把就把她给抱了个满怀。
月容这才醒悟过来,马上出手推拒。光涵却紧紧抱住不放,把嘴凑到她耳边,道:“月儿妹妹,你都与大哥洞房了,让我抱一抱便不肯么?”月容耳根一热,只得颓然把手放下。光涵看她态度软化,伸出一只手托住她后脑勺,低头便亲了上去,含了她唇轻轻啃咬、吮吸。月容很窘:造孽啊,昨天才跟哥哥洞房,今天又被弟弟搂住了亲!
光涵看她不在状态,微微用力咬了一下,月容痛得“啊”的叫了一声,还没回过神来,光涵的舌头立马就伸了进去,搅腾、翻弄。月容一会便软了下来,几乎站不稳,自然而然伸出双手搂住了光涵的脖子,一边模模糊糊想着:光涵的动作,可比他大哥熟练……
正迷糊间,突然觉得胸前一疼,低头一看,光涵的手已经抚上了自己胸前的突起,正在肆无忌惮揉捏,她一下子清醒过来,捉了他的手,颤声道:“涵哥哥,且住,我要回去了。”光涵抱住她不语,只是把她搂得更紧,月容顿时便感觉到他的身体曲线,赶紧一动不动。
过得好一会,两人的呼吸才平静下来。光涵替她理了理头发和衣服,贴了她耳朵,道:“二哥不在,我本打算今晚便去找你,可是大哥说你累着了,你午后还得做针线,那我便明晚再去。到时,请月儿妹妹一定不要辜负涵哥哥。”月容脸上发烫,低低“嗯”了一声,转身便跑。
跑出院门,却看见光元笑呤呤站在门边,看她出来,上前携了她手,道:“早上我便让你院里的郑嬤嬤炖了一锅汤,现在应该已经好了,我送你回去,喝了汤,睡一会再做针线。”月容眼眶一热,低头不语,搂住他胳膊依着他往蕴园而去。
小睡后,月容精神大振,便吩咐阿姜她们准备做棉袍的用料,自己则亲手动手裁剪。她仔细用两层棉布把棉花夹在当中,然后细细缝了做成内胆,又另裁了一层厚棉布作里、一层麂皮作表,把先前缝好的棉花内胆摆在表、里之间,细细缝合好。大庆人做棉袍,只是把棉花填在表里之前,月容这现代羽绒内胆的做法,并未有人做过。阿姜、阿葵和阿椒她们自从跟了月容,倒是做过好几件,有她们三人帮忙,月容只用两个时辰就把棉袍做好了。接下来,她又利用剩余的边角料做了一对护膝,一双手套。
晚膳时候,予园的阿桐过来传话,说老爷吩咐大家到正厅用饭。月容立即便想到:出征的事情有结果了!她赶忙带了阿葵去饭厅,进去之后,发现光涵和光元也到了。三人按礼给老太爷磕了头、敬了茶之后才开席。
一家人静静用了餐、喝了茶后,月容便眼巴巴望着老太爷。老太爷也不拐弯抹角,道:“援军明日便出发,北疆援军三十万从南大营调遣,由王大将军亲领。西疆援军二十万从北大营调遣,由常勇侯率领。另有消息,荣城内已混进清国奸细,今晚起实行宵禁,大家务必小心提防。”却没提到光宇。
月容忍不住问道:“祖父,宇哥哥呢,宇哥哥是否也要出征?”
老太爷一笑:“京城混进奸细,宇儿武功高强,编进了京畿卫队,如今还在南大营操练,一时半会是不能回府了。你打点一下他的衣物,明日交给你父亲,让他遣人送到南大营便是。”
第二天,两路援军从京郊出发,分别奔赴西疆和北疆。刘琨骑马傍在常勇侯边上,转身回望一眼巍峨帝京城的东北角,那里,住着她。他心里暗暗发誓:月儿,这一生,不管有多难,我一定要走到你身边!
西征官兵行进一日后,驻扎黎城,当晚,刘琨在自己的营帐里,发现了偷偷跟出来的刘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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