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老师?老公?(1 / 1)

来人是温宜。

已经很多年没听到人叫想想了……

此想想非彼想想,温宜大概也不知道想想这个名字的由来,周围这么多人之中,听过苗苗叫想想的人只有她一个人。

虽然这个名字搁在心里,仍然像一颗小小疙瘩,但是,已不如第一次从妈妈口中听来时那般失魂落魄了,她温婉地冲着温宜笑,心中犹豫着该叫什么。

他仍然叫她父母爸妈的,可是,她叫不出来。

迟疑片刻,她轻柔却清晰地唤道,“伯母。”

温宜再次见她,却是惊喜异常,忽略了她的称呼,直接上前握住了她的手,上上下下打量她,“流筝!你回来了?也在北雅工作吗?”

温宜的热情反倒让她觉得尴尬。

虽然从前温宜待她的确不错,但此刻温宜的态度却和她仍然是宁家媳妇时一样,连眼神和说话的语气都没有差别,她有些受不住。

但无论如何也不好意思把手从温宜手里抽出来,笑了笑,解释,“没有,只是来进修的。”

“进修?”温宜看着她站的位置,意味深长地笑了,“谁带你呢?”

她脸上再装不出若无其事的笑了,既苦逼又无可奈何地挤出个笑容来,“是……宁老师。”

“宁老师?”温宜被这个称呼震得一愣,转而又笑了,“宁老师?哈哈哈!好!宁老师!”

“奶奶!”宁想一直在听二人说话,左看看,右看看,此时憋不住了,问,“奶奶,宁老师是谁?”

“是爸爸呢!”温宜认真地跟孙子解释,可是,立马绷不住又笑了。

宁想就不明白了,“妈妈为什么叫爸爸老师?”

“妈妈?”温宜自己也宁想自来熟的称呼给懵住了,不过,却笑嘻嘻的,一点也不反对宁想这么叫。

阮流筝被这祖孙俩闹了个大红脸。

只听温宜又问,“那不叫老师叫什么?”

宁想眼珠骨碌碌一转,转眼看到他爸出现在门口,立刻迈动小短腿跑了过去,直接问当事人了,“爸爸爸爸!妈妈为什么叫您老师呢?蕊蕊妈妈都叫她爸爸老公!”

阮流筝觉得自己可以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她只能庆幸医生和护士都在忙着,此刻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不过,她也没法再在这待下去了。

于是拿起包包,对温宜和他道,“伯母,宁老师,我先走了,再见。”

宁想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看着她,眼里润润的,好像要哭出来。

她的心其实很柔软,看见宁想这表情,再联想起这个孩子的身世,心里有些难过,也不知道这孩子知不知道他并非宁家亲生的孩子。

可是,她不可能是他的妈妈!

想到此,她心一狠,低着头就要从宁想和他面前走过,然后,一只小手拽住了她的衣角。

“妈妈。”宁想固执地叫着,泪珠在眼睛里打转,“是不是想想不乖,妈妈不要想想了?”

她好不容易硬起的心肠,因这句话而软化,停住了脚步,一时无措。

只好抬头看他,希望他来解决这个问题,眼前这状况不是她造成的。

他一双眼睛清凌凌的,面无表情,对这一变故完全没有她那样的不自在,只对温宜道,“妈,您先带宁想去车里。”

温宜并没有把他二人的尴尬放在心上,仍是十分高兴的样子,走到他三人面前,特意交代阮流筝,“流筝,有空来家里玩啊!”而后,才去牵宁想的手,“想想,我们去外面等爸爸,不能打扰爸爸工作。”

虽然宁想仍然心有不甘,但一贯懂事又将医生的工作看得无比崇高的他还是扁扁嘴,任奶奶牵了小手。

刚要走,突然想起了什么,蹬蹬蹬跑回宁至谦办公桌,拿起桌上那幅画,宝贝似的护在胸前,委委屈屈跟着奶奶走了。

待祖孙俩走远了,他的目光才收回,落在她脸上,一本正经地一句,“对不起,给你造成了困扰。”

一如既往的语气,冷静得如同在手术台上对她说“电凝切断”时一样。

对不起的标配是没关系。

她还能说什么呢?

只能笑着摇摇头,“没事。”可是以后呢,这个小萝卜头时不时冷不丁出现,来办公室叫她一声“妈妈”,她怎么自处?

“以后不会有这样的误会了。”他清淡的声音再度响起,“小孩子一直想要妈妈,有些想当然,我回去会跟他说清楚。”

“嗯,那就好。”她点点头,“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他侧了身,让她过去。

在她走过以后,他忽然又叫住她,“流筝。”

“啊?”她回头。

他注视她几秒钟,而后道,“下周那台右额开颅脑膜瘤切除手术你来做,回去好好想想手术方案,我们开会研究。”

“好!”她爽快地应承了,没有问为什么,也无需问。

他和她之间如今的相处模式她比较喜欢。

自从上次下雨他送她回家,半途两人简单谈话之后,再见面这种模式就固定下来了。

两人除了工作再不会谈别的话题,就好像过去的几年生生从他们的生活里掐掉了一般,她本科毕业,读研,轮转,工作,回家,再来北雅进修。

她是他的学妹,他的崇拜者,如今是他的学生,仅此而已。中间那一段熟悉到彼此相容的过程,他们都选择了主动遗忘。

当然,她明白,所谓的遗忘无论于她抑或是他,都全然不过是自欺欺人,可是,这些自我麻醉就好像给旧日的伤口做的医学美容,人,总要漂漂亮亮地活着。

又是新的一天。

每天例行的查房。

“浩浩荡荡”的查房队伍里,她悄无声新地跟在他身后,随着他来到病人蔡金蓉老人床位,这是她即将主刀手术的病人。

蔡金蓉老人65岁,右眼视物不清,右眼视力范围仅仅不到眼前一米,左眼视力也只有0.5。病变位于鞍上池前部,与两侧视神经密切相关。

老人住进来这段时间里,每次查房都是一个人,并没有儿子女儿陪同。

“大妈,您好。”他走近后,弯下身来,柔声跟老人说话。

老人视力不好,可神智清楚,语言也利索,隐约看清是医生,颤着声音问,“是小宁啊?”

“是!是我呢!您今天感觉可还好?”

她站在他一侧,看着他亲和的笑容,唇角微微上扬。

如今在她眼里,宁老师有两个时刻是最帅的,一个是在手术室里一丝不苟无懈可击做手术的时候,另一个则是这样和颜悦色对待病人的时候。

他对每一个病人都很尽心,但是似乎有一点点小偏心,好像对蔡金蓉老人这样的关注更多一些。

因为蔡大妈更可怜一些吧。

蔡大妈倒是有一儿一女,但却是街道居委会给送来的,儿子通共也就在医院露过一面,便再也没出现了。

居委会倒是每天都会有人来打个转,但也不可能时时在医院守着,许多时候,便是老人自己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流泪。

老人的衣服鞋子也穿得很旧,甚至很脏,大约也不是老人不爱整洁,而是她那样的视力,哪里能洗干净衣服?

老人的床头柜上放着半个吃剩的馒头,应是她今早的早饭了,幸好医院食堂一天三顿都有送进病房的餐车,不然老人吃饭都成问题。

他自几年前开始就是个冷冷清清的性子,可是天生的能力在那里,却是十分擅长沟通的,没多久下来,老人便对他如邻家小子般亲了。

听得他问话,老人只是点头,“好,我好着呢!小宁啊,我可不可以跟你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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