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暴动剩下的一些牢犯,此时正惊魂未定地缩在刑部的一间厢房内。带刀的守卫看守森严。
日光透过窗户铺设了一道光影,光影中微尘跳跃,舞动,仿佛像一个个调皮的精灵。
小侯爷就站在这道光影里。他轻轻伸出手,让光尘透过他的指尖,感受那光的温暖,无与伦比的炽亮。
他嘴角牵动了一下,露出一丝不易捕捉的笑。虽然只坐了一天一夜的牢,但那牢中的黑暗与绝望却如月食般蚀了他的心,现在能看到阳光,真好,真的很好。
手上还有残留着杀人时的血迹,他皱了皱眉,使劲搓手,他讨厌杀人,他讨厌手上沾着鲜血,但是那帮莫名出现的黑衣人他们劫狱不说,还想要他的命,他没有办法。
“小侯爷,马统领找您,请随我来。”一个侍卫上前,很是客气地来请他。
马宁?说不出是恨是怨,一个感觉十分复杂的人,他找他做什么?
马宁背对着他站在刑部的大堂上,转过身来,依然是那一张嬉笑中带着三分无赖的脸。
“嗨,小侯爷,又见面了。”马宁朗声笑着,打着招呼,完全像个老朋友一样。
的确是老朋友了,他与宁小葵那一路上的逃亡,他总是阴魂不散的出现,好几次险些丧命于他手,弄得他现在见到他那张脸,依然还有种想上去扁他的冲动。
“我倒宁愿此生不再相见。”小侯爷冷冷道。
“别介,我对你们从来没有恶意,只是奉命从事,嘿嘿,从今往后,咱还是同袍兄弟,赶明儿去你府上喝酒,你可千万别拒绝。”马宁打着哈哈,笑得眼不见牙。
“很抱歉,去我府上喝酒恐怕没有机会了,不过去牢里找我,姬某人倒是不胜感激。”小侯爷淡淡道着。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人家的确只是奉命从事。
“嘿嘿,要不怎么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呢,小侯爷,恭喜你了。”
“恭喜?”小侯爷脸上波澜不兴,他的心中殇汤如水,凄伤无尽,没有任何事值得他为之开心颜。
“你平息暴乱立功了,太后下懿旨让你出狱。喏,这是懿旨,不用让我打开念了吧?”马宁说着,将懿旨双手奉上。
脸上扫过一丝意外之色,但很快他脸如水般沉静,接过懿旨,道:“多谢。我现在就可以回家了吗?”
“那是当然。”马宁笑道,一挥手,有人上来解开了小侯爷的脚镣手铐。
“告辞。”小侯爷活动了下手脚,淡淡道着,转身离去。
“你知道吗,月小妞她也来了。”身后马宁突然道。
小侯爷一下僵直了身子,心情像一缕温柔的晨光,立即明亮起来,霍然转身,脸泛异彩,“她在哪?”
“可能,去牢里了吧,她冲得比较急,我拦也拦不住。”
他的话音还没落,已预期地看见小侯爷飞奔出去的身影。
“嘿嘿,月小妞,我知道你现在肯定不想见他,可我偏就要你见,哼,谁让你见色起心,还要跟我打架来着!”马宁背起手,好整以暇地笑,满脸都是促狭与报复的爽意。
原来她心里是有我的,原来她是在乎我的!跑出去的小侯爷浑身激越癫狂,心口不断翻涌着这两句话,发疯般一间一间牢房的寻找着。
月离华,我没事了,我出狱了,你在哪,我要见到你,马上见到你!
牢内,宁小葵与大祭司的聊天还在继续。
“天牢怎么会发生暴动?”宁小葵还是忍不住问道。
“有人勾结了一股亡命之徒想要劫狱。”大祭司淡淡一笑道,“这不是你要关心的事。你要关心的是,怎么让我同意那个男人进宫!”
“干嘛不同意,你是不是害怕他比你帅,你会没面子?”宁小葵眯起眼,笑得贼忒兮兮。
“我是为你着想,你那个宝贝妖孽,可是个醋坛子。”大祭司嗤笑着道。
宁小葵的脸果然变了,一跳跳过来,一把就揪住了他,“你告诉我他在哪,我要见他!”
“我说了,让你见的时候才可以见。”大祭司毫不所动,轻笑道着,眉眼如水。
宁小葵胸膛急剧起伏,眼睛里几欲冒火,“你他妈混蛋。”
“别生气,生气容易老。”大祭司嗤笑,起手似要摸她的脸。
宁小葵立马跳开。有东西突然掉落在地。是个狭长而精致的盒子。
宁小葵察觉,俯身要去捡,却被大祭司袖子一卷,先她一步拿在了手中。
打开一看,黄色丝绒为底,里面静静躺着一根温润的玉簪。
“给我的?”大祭司笑得流光飞舞。
“想得美,还给我!”宁小葵扑过来抢。
大祭司一闪身躲过,拿出了那根簪子端详,“唔,玉质不错,款式也精致,很适合我。”
“你要不要脸,我是给妖孽的不是给你的,还给我。”宁小葵急了,继续抢。这妖男,最最无耻,不知抢去了她多少好东西了,文胸,电击棍,手表,现在连她准备送给妖孽的簪子他也要占有去,她出离愤怒。
“妖孽的便是我的。”大祭司淡烟软月般一笑,广袖一拂,宁小葵身子直退出去,等她好不容易站住脚,已见大祭司把那簪子往头上一插,风姿郁美地去了。
为什么她碰到的男人都是些无赖!宁小葵哪肯就此罢手,嗷一嗓子,如只凶狠抢人食物的猴子一般直窜上了大祭司的背。
大祭司一把揪住她的衣领,想把她拽下来。宁小葵大急,立即四肢如无尾熊般死死缠住他的身躯,大祭司拽了几下没拽下,不经嗤然笑道:“怎么,你打算让我背你回去?”
“哼,你要是不还给我,我就变成乌龟壳,你走哪都得带着我!”宁小葵怒道。
“是吗,那我现在要去如厕,一起吗?”大祭司魅笑道。
“一起!”宁小葵咬牙切齿道着,姐豁出去了,你要乐意给我看,我就看,反正你他妈长得帅,看了姐也不吃亏。
他们已走至了牢狱门口,午后的阳光慵懒,满地的碎金断玉。就在这时,宁小葵直觉有一条修长的人影突然覆盖了上来,她的心随之莫名地暗淡下来。
缓缓抬头,她看见了一双某种温柔寂灭了蓦然森冷的眼睛。小侯爷!
“放开她。”小侯爷霜寒着脸,一字一字道着,话语波澜不惊,却暗藏凶流。
满怀期望地见到的却是这样一副暧昧的画面,她抱着他,他背着她,金色的阳光洒落在他们身上,灼亮而美好得刺痛人的眸。
大祭司眨了眨眼,双手一摊,笑得魅意生花,“抱歉,小侯爷,是她抱着我,不是我抱着她!”
将身子软软趴倒,下巴轻轻搁在大祭司的肩胛,宁小葵笑得甜媚如水,娇声盈盈对大祭司道:“这人谁啊,真没礼貌,进来也不敲一下门。”
话音刚落,小侯爷一拳砸向大门,木屑飞舞,拳头血肉模糊。
“这样可以了吗?”他问,眸子死死盯着那张笑意如花的脸。
宁小葵装作害怕地瑟缩在大祭司背后,轻颤道:“哎呀,这人有病的,夭骊……”她故意将这名字在舌尖上缠磨,叫得嗲而糯,“我们快走吧。”
“好,我们这就离开。”大祭司温柔如水道着,背着她,很自然地侧身从小侯爷身边经过。
看着那道从未有过如此温柔娇怯样子的女子背影,小侯爷心如被泼了一锅沸油,烤得滋滋作响。
“月离华!”他嘶声大叫,“你既然为我而来,为什么还要如此伤我?”
“不好意思,你是哪位啊,我不认识你哎。”宁小葵回转头来,睁着一双无辜又水灵的眸子,摇了摇头,道。
小侯爷咽下喉咙口那一股子血腥之气,惨笑道:“好,你不认识我,那我自我介绍下,我叫姬岚衣,我喜欢你。”
宁小葵格格一笑,忽然拉着大祭司的耳朵,吃吃道:“这人果然有病,第一次见面就说喜欢我,呵呵……”
“他不仅有病而且是个疯子,你要是相信他的话,你会被他骗得很惨。”大祭司笑道。
“嗯,他是个坏人,我们不理他,走。”宁小葵用力点头,亲昵地伏在他的肩头。
握力握紧拳头,小侯爷浑身战栗着,抖若疟疾,最坏的结果他也曾想过,也许是恨之入骨,也许是再不相见,谁知却是今日这般装作不认识。月离华,你真的好狠,好狠。可是你又为什么来找我,为什么?既为我来,却又伤我如此,月离华,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才出小侯爷的视线,冷不丁,大祭司忽然用力甩下了宁小葵。
宁小葵不提防,差点摔跤。
“喂,你干嘛?”她怒道。
“我不喜欢被人利用。”大祭司幽深冷澈的眸,寒不见底,再没有方才那魅色如妖的温情。
“还你!”他将簪子扔给她,大踏步而去。
我擦,特么的,今都有病是吧!宁小葵啐了一口,心情大坏。
“喂,月小妞。”身后有人嬉笑着叫她。
宁小葵回头,就见某人一张欠扁的脸凑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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