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这就无话,想再回小厅上去商议家事。半路上,辅国公打发人来让谢氏去见他。
……
这是一个可供四、五人坐的小客厅,厅前厅后全是梅花,还有冬天深绿的桂花树。平时用的不多,不过是给女眷们游玩累了,歇脚儿的地方。
辅国公选在这里见谢氏,是他出来散酒,无意中走到这里,想到有几句话要交待,就让人把谢氏叫到这里来。
谢氏走到厅下面,见到公公满面通红,支肘斜倚在几上,就要睡过去。谢氏害怕吗?她并没有。
她对凌姨娘母女有愤恨,她也没有杀人的心。所以她在厅下面见到辅国公酒意上来,露出的是关切。
悄声问带路的小厮:“不要惊动父亲,我在这里候着。”
辅国公不过是打盹儿,这就睁开眼,对谢氏微笑:“进来。”谢氏进去,在他面前静静等候吩咐。
“看过你姨娘?”辅国公问的是凌氏。
谢氏并没有去看过,但庆幸的是,她让人去问过。就如实的回答:“送走弟妹,就和家里弟妹说管家的事情,父亲抬举媳妇们,不敢不用心,就还没去看过。但我让人问过医生,说性命无妨。”
“哦,”看上去辅国公不过也是随意的一问。他接下来还是轻描淡写的语气,但谢氏已不敢再当他是随意说话。
国公淡淡道:“她虽不好,也是老大的生母,老大不在家,她又伤残,从此只能在床上。你搬回去吧,那是给你们的院子,你不住那里住哪里?再者,你得照顾她。”
“是。”
“以前她对你不好,以后她再也虐待不了你。你这孩子呢,又是个细心的人。我把她交给你了,好不好的,我不再管,你自己经心吧。”
辅国公抚一把面庞:“我可再也不想管太多事情太多的人,以后各房归各房管,衣食归公中,按例有制,我也轻松许多。”
谢氏心头一颤,泪水掉落下来。公公居然理解她,居然知道她以前总受凌姨娘虐待。一句暖心的话儿,能把万年冰冷的心融化。而辅国公在理解之外,处置凌姨娘之外,又对她后绪事情的安排,让谢氏羞愧上来。
多年的愤恨,在这一刻全都消散。谢氏战战兢兢应道:“是,我会照顾她,请父亲放心,不会再给父亲添麻烦。”
“那就好。”辅国公又露出笑容。
谢氏轻咬嘴唇,低下头紧接着讨方意:“回父亲,二姑娘她……”
“她要怎样?”辅国公不悦。
谢氏就把龙素娟从回房就寻死到刚才的话回上去,谢氏哭道:“姨娘我可以照管,可我管不住二姑娘。她是姐姐,她性子也差。她再这样闹下去,总有看不住的一天。”
辅国公怒目,看样子龙素娟要在他面前,国公指不定让她去死。就这不在他面前,辅国公也生气地道:“回去传我的话,都不用拦。真心要寻死的人,谁也拦不住。只看着她别伤到别人!”
怒气上来,酒醒不少。辅国公恢复精神,又不愿意听这些事情,话也交待完,起来又往酒宴上去了。
把凌姨娘交给谢氏,辅国公并不能算对凌姨娘还有什么缠绵旧情什么的。他若真的有什么缠绵旧情,也就不会处置凌氏,或者来说,早有二十年前,就不会任由凌家和项城郡王来往。
当时他既恨国公夫人以后,又继续恨上凌家。
所以不为凌家谋官职。养大了叼自己吗?
国公交待谢氏,也许有龙大不在家,他多说一句话而已。他是一家之主,他没有杀凌姨娘,交待一下也没有额外意思。
而且借此,让谢氏搬回去。这就凡事有了交待。
真正的情意,要么认为对方是天仙,一心一意无怨无悔跟着对方走,哪怕走错也不回头。要么呢,认定自己是对的,一心一意想法子让别人跟着自己的方向走,因为认为我的方向是你我最好的。
国公这种不是。
好在谢氏也能明白,这就算把大房完全交给谢氏。
目送他的背影,谢氏软了身子依靠在厅柱上,呆呆地对着雪地上看。她的丫头见到跟的小子全走开,这才走上来。见到吓了一跳:“是国公说您了吗?”
“没有,”谢氏低低地道:“是,这个家里总算还能回来正模样,我本以为,这辈子也盼不到,本以为……”
直起身子,谢氏精神回来不少。对丫头道:“你去找几个人手,把咱们的东西还搬回去。”
“藏春坞挺好,为什么又搬回去?”丫头扁嘴不愿意:“姨娘才受到责备,指不定天天骂人。又有二姑娘再寻死上吊的,要是死了,住一起的人难道没有责任?”
谢氏听听丫头想的,就是她在见到辅国公以前想的。用帕子在面上擦干净泪水,有了一笑:“不妨事,父亲说要照顾她,她要骂人,让她在床上好好的骂吧。二姑娘要寻死,我们也没有办法。明天我再去见表弟妹,让她把亲事抓紧些,过年前赶紧的打发出去就是。”
谢氏底气十足,这个家里既然和以前不一样,那样样事情只要不亏心行事,都不用再害怕。她不由自主的想到宝珠,表弟妹可真是太能干了,她要是不回大同,哪里还有现在的好日子呢?
……
在这一天,注定认为宝珠能干的人,不会只有谢氏。
最为明显的,当然是府中的男主人们。
辅国公大摆宴席,把园子最好的一处景致,名叫听风藏雪,是个轩亭打开。轩亭这种建筑,轩有窗,亭四面无挡,是个观赏风景的好地方。
有佳客至,主人又得意于自己的园林,又想和他长谈,做雅兴之宴,天气好,轩亭上最合适摆酒。
大冬天的,这种地方可以冻死人。
所以辅国公设在这里,让来客们赞不绝口。
这里四面梅香,又有无数高大常绿树木,香樟冬青在外围包绕,不用问了,风是进不来的。但偏偏叫听风,是这里梅香无数,没有风,哪里能传梅香?
又能藏雪,这里见不到雪,雪都藏在梅香里。都知道梅花雪中香彻骨,所以听风藏雪,说白了在这里叫梅花轩。
座中高朋满座,城里的亲戚们也寻来不少。国公今年大捷而回,梁山王大捷,等于全军大捷。全军大捷,其实是陈留郡王大捷。国公又在陈留郡王军中,又有这次大捷其实是小王爷和太子党大捷,不管从哪头数,都有辅国公的身影在内。
再说他也进城了不是?
这就都来恭贺,把国公回来后已经恭贺过的话重说一遍,探花转将军的表公子袁训,又是焦点人物。
“探花郎探花郎,过来倒酒。”紫檀木嵌象牙雕刻罗汉的椅子上,老侯歪着身子嚷着。老侯到大同后就办案,把张辛死前见过的人尽皆提审。
他随袁夫人到大同没有几天,还没有提审完。不过老侯也要休息,赶晚上的让辅国公找来。见到有这样的好地方,又不冷,又梅花高雅,老侯不用国公灌他,自己先干三杯。
举着空杯子,老侯笑眯眯使唤探花:“那探花,过来倒酒。”
袁训手中握的就有酒壶,是有人和他说话,他走到一旁。回来给老侯倒上酒,又对辅国公陪笑:“舅父,您也干了。”
国公装作不喜欢,磨磨蹭蹭去握酒盏,同时把老侯一通的埋怨:“你喝你的,把他招来作什么?这是倒酒的不是劝酒的,”
无奈模样一饮而尽,这就眉开眼笑,对袁训又语重心长:“阿训啊,你要谦虚,谦虚知道吗?”老侯暗乐,心想国公这几天成碎嘴子,就跟上一句:“你会写吗?写出来给你舅父看看。”
听到的人全笑出来。有人笑道:“探花还能不会写谦虚?”
在这热闹的中间,龙怀城默默走到廊下去看梅花。暗夜雪梅,晶莹得似不可触摸。他回身去看那热闹的中心,自己的父亲和小弟,父亲正满面慈爱握住小弟的手,面上笑得可以乐开花,他不住说着什么,不用去听也知道是叮咛是嘱咐。
收敛了,注意了,年少高官要有人缘了,不要瞧不起人,不要摆架子,诸如此类等等。
酒气和周围的烛火,把父亲和小弟周身绕上光晕。光晕明光里,他们一个说,一个听,都散发出欢乐。
龙怀城心里不是滋味儿,眼窝子微润,心头微酸似苦。见一枝梅花无端伸到廊下,抬手抚摸着,任花蕊上冰冷触到指尖。
父亲对小弟说的话,都对他们兄弟说过的。但以前有哪一个人能听得进去?所有人眼睛都盯着钱,盯着爵位。
“老八,你在这里做什么?”冷不防的,肩头让拍一巴掌。出其不意的,龙怀城打个激灵,见是二将军在身后。
龙二的神色也是不知去哪里,他心神不能归一的走过来一步,又扭头去看辅国公和袁训。眸光触碰到那光晕外面,就针扎似的慌张回头,眸光无处可去,就在龙怀城面上剜几眼。
没剜到时,又匆匆忙忙退回去,这下子眼神还有处放吗?
二将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该看哪里才好。
对着兄长不知所措的眼神,把龙怀城的沮丧全勾出来。他也乱晃脑袋,左晃晃右晃晃,在梅花绿树上逛来逛去,迸出一句:“该清醒了。”
龙二愣住:“你说什么?”他是听清楚的,可出乎二将军意料,龙二傻住,清醒什么?他知道该清醒什么,可是他一旦认承这话,内心就要经过很大变革。
改口容易,改心思很难,这等于颠覆以前的自己。二将军就继续发呆:“啊?”微张着嘴,好在这里全是梅香,要喝也是芬芳,也不是雪花。
“你们在说什么?”后面又过来一个,龙六也到了。龙六也和兄弟们一样,经过今天这事,父亲表现出从没有过的雷厉风行,龙六一直发蒙到现在。
同样的六神无主,眼神儿乱瞟,就瞟到老二和老八凑到一起在说话。六将军一想,他们偏着我在说什么?内心既无主张,就很容易跟风就来,龙六凑过来满面狐疑:“二哥,你和老八在说什么私房话?”
龙怀城还没有回话,后面又来一个。三将军也持同样心态,在轩内到处全是“探花”和“石头城大捷”,三将军也进过石头城,可这功劳打内心里来说,是小弟的。三将军听大捷都听到要吐,也和兄弟们一样的心思,要他承认这大捷是“大捷”,等于颠覆自己内心,等于承认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全是错的。
三将军也无事乱看,这就走过来,他一过来,也是满脸不高兴:“我说二哥六弟和老八,你们仨人又扎上堆了?没听父亲白天说吗?说我们不是人。你们合计的又是坏事吧?”
这里只有兄弟们,三将军不掩饰自己的嫉妒,扭身瞅瞅袁训:“没听到耳朵堵吗?那大将军是探花,你们省省吧,还想打他主意不成?”
“打,为什么不打!”龙怀城起初是想掩饰自己对二将军的失态,说出清醒的那句话。后面完全是让三将军提醒。龙家老八瞪住那还和父亲粘乎在一起的高大身影,小弟这一会儿看上去,哪里只是大将军,分明是顶天立地顶起龙家门的神祉了。
岂有此理,这里不是还有好几个儿子吗?
老八怒道:“灌他酒去!”舌头一绕,先把六将军绕进去:“六哥,你在军中让小弟煽几巴掌,你都忘了?”
龙六大概齐也明了老八的话意,一拍胸脯:“没忘,灌他去!”兄弟几个人重新进来,爱跟风的龙七也跟上,龙四龙五白天不负苦心,终于在鲍姨娘让火化以前赶上,私下用口棺材把鲍姨娘停灵在鲍家,不敢让辅国公知道,和鲍家说好停上三天寻块地埋葬。
他们是心虚,也跟上来。
辅国公正握着袁训的手,越看越喜欢,乐呵呵地对老侯招摇:“我家的探花,”老侯正鄙夷他:“经你牵线,也是我家的。”
龙氏兄弟一起上来,一个人端一个酒杯,又一个自斟壶,都从中午陪到晚上,应该有酒意才是,可却目光炯炯,好似清醒人。
袁训这会儿正天不怕地不怕,去年他中探花吐气扬眉,今年他官升三级扬眉吐气,石头城大捷宽宏度量,奉请舅父带上表兄,人人都要好军功。
他又怕哪一个表兄呢?
探花郎反而来了精神,把手中酒壶也一举,叮叮咣咣的只有小半壶。袁训不过瘾,对旁边有侍候的人道:“给我换个满的。”
酒壶还没有到,左手一擎,把席面上自己的酒杯握在手上。挑眉对表兄们:“是车轮战,还是一起干?”
一个表弟对上七个表兄,你们是车轮战,还是一起干?
轩上静下来,全带笑看着他们。他们是兄弟不是吗?
而老侯爆笑出声,握紧拳头挥舞道:“好!”他站起来,笑意盎然:“你们七个欺负一个,这不行,老夫我,站探花这边儿。”
辅国公大笑:“你倒抢我前面,”国公也起来,对儿子们笑容满面:“怎么又七个对一个了,我站阿训这边。”
客人们这就有笑声出来,赵大人也把肩头一耸,还没有站起来,龙怀城看在眼中,急了,道:“你坐下!”
再对父亲也急道:“我们几时又欺负他,他现在可以欺负我们。”
辅国公笑了:“这倒不错,那我,也坐下。”老侯一笑,也坐下。
侍候的人这时候把袁训酒壶送回来,袁训打开给他们看:“满的。”龙怀城气急败坏:“满不满的又怎么样?我们是来恭喜你的,恭喜你有个能干媳妇!”
袁训惊得差点把酒壶掉地上,恭喜我有个好媳妇?拿我媳妇来劝酒吗?男人席面上你说这是什么话。
他还没有惊完,龙二已经明白老八意思,也举举酒杯帮腔:“是啊,小弟,这贤妻让你得着,我们特地来敬你。”
这几个人真不愧是兄弟,一人明了,所有人明了。三将军翘大拇指:“小弟啊,妻贤夫有福啊,你福气真不错。”
如果说国公府大部分人对宝珠的到来,现在是持感激态度。那龙四龙五新死亲娘,恨宝珠和袁训还来不及。
有人认为弟妹带来好事儿,有人认为弟妹当初没来多好。
龙四龙五笑眯眯:“小弟啊,家有贤妻,好有一宝。”
龙六抚抚脸,你去年打我,我还记得呢。六将军挤出一脸的笑:“呵呵,所以说这人要成才,媳妇最重要,弟妹和你成亲,弟妹是慧眼,慧眼哈哈,”
龙七说什么,袁训也不想听了。对着面前这几张笑比哭还要难看的脸,袁训忽然很想一酒壶摔他们脸上。
媳妇是我娶的,军功是我带你们的,不认账就不认账,怎么成了我娶了个好媳妇!
还有比这更不讲理的话没有?
老侯都看出来,悄悄问国公:“他们兄弟关系有这么差?”
“以前是,希望以后能好些。”辅国公倒不瞒他。
老侯看看对峙的八个人,七兄弟加上袁训,都高大英俊。他对袁训了解,知道人才一个。又早认得辅国公儿子,知道八虎名声并不虚传。
但居然以前不好,老侯摇了摇头,对辅国公又道:“这是你教子无方吧?”辅国公还是不瞒他,轻叹口气:“世事逼人呐。”
“你省省吧,你就是夫妻不和,我也夫妻不和。”南安老侯指住鼻子,本是想劝国公的,旧事一上心头,无端心上一酸,把手垂下来,后面的话不翼而飞,叹道:“算了吧,孩子们都长大成人就是。”
辅国公对他一笑,心想你夫妻不和,却没有人窥视你的封爵府兵田地不是?但他也没有多说,继续看儿子们拿外甥媳妇来恭喜外甥,国公在心中暗骂,真真七个混账,感激他你们说不出口,就恭喜有个好媳妇。
再想外甥媳妇也当得起这个恭喜,国公就不言语。他眸光略微的在老四老五面上扫过,知道他们白天不见人影子去做什么,但母子亲情能有,也是亲情,国公放过他们,不理会这些混帐们劝酒,对老侯举杯:“我们来喝。”
耳边,七言八语中,袁训还是喝下去三杯恭喜媳妇酒。他办的许多事,最后成恭喜宝珠。袁训是窝火的,拿酒出气,这就大醉。
经由辅国公白天把家产分给他一份,袁训就是此间主人之一。就是没有家产,他今天也要客人走光才走。
老侯陪着他,两个人互相扶着,也不用车也不用轿,说散酒,徒步往袁夫人宅子里去。
两个宅子中间,还真的是有门。本来就有,一直紧闭。国公让人取钥匙打开,孔青来接他们,在后面跟着。
走出国公府,老侯在雪中对袁训瞪眼睛:“我说,哎,你醒醒,”袁训乜斜着眼睛,嘻嘻道:“舅祖父你说,你有话别藏着,”
“你酒真的是到了八分,”老侯这样说他,自己脚一滑,一屁股坐地上。袁训和孔青把他扶起来,老侯酒意上涌,一个劲儿往地上坐,对袁训道:“你这混小子,别人恭喜你有好媳妇,你还当真,要是恭喜,应该恭喜你有个好媒人才对吧。”
老侯在席面上才听说,嚷道:“分了份儿家产不是,没有我,没有舅祖父,你娶个别人,你只能分到个母夜叉。”
“那那,我来说,恭喜我有个好祖父,”袁训身子一软,也往雪地里一坐。孔青和老侯又来扶他,让袁训一把握住,嘻笑道:“坐下吧,这里凉快,”孔青推开他,老侯却又坐雪地里了。
大雪飞舞,袁训和老侯酒多了不冷,索性就坐到地上理论。
“谁给你找的老婆?”老侯气呼呼。
“您呐,舅祖父,祖父……。”袁训嘟囔。
老侯气不打一处来:“那今天,你们怎么没有一个对我说好的?你有个好媳妇,你才中探花,你才当将军。我今天都听明白了,你的好媳妇把这家里的人全收伏一个遍儿,这是谁的功劳?”
“老了老了,爱抢功了,”袁训嘀咕着回他,再用手扶脑袋:“晕,舅父的酒就是好!”把大拇指翘翘。
孔青拉得起老侯,却拉不起袁训,没有办法,把这两个人丢在雪地里,进去回话。
老太太都睡下来,也披衣起来。邵氏张氏跟上,袁夫人床上睡着加寿,就让她不要起来。她们过来时,见宝珠同时也到。
大家瞠目结舌,那边雪地里,老侯抓把雪在挥舞:“谁给你找的好媳妇?”
袁训点头:“您,是您,”
“这是怎么了,”老太太抱怨:“明儿生病了,不给你们吃的,饿上三天看你们还坐雪地里?”老侯见到她,眼睛放光,不用人扶,自己起来见老太太:“二妹,谁给你找的好孙婿?”
“我!”袁训在后面接话,手点自己:“我自己好,我比宝珠好。”宝珠扶上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我们进去吧,看你喝这么多。”
“我比宝珠好,”袁训对她嘿嘿。
宝珠点头敷衍他:“你好着呢。”
他们进去后,老太太继续对老侯惊奇:“好孙婿?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是,与你有什么关系?”老侯语塞:“这个人没良心,”认认屋子,往自己屋里去。
老太太一语把他打醒,自己就更纳闷,对邵氏张氏道:“今天是论理的日子?”邵氏张氏忍住笑:“今天是宝珠得家产的日子。”
老太太恍然大悟:“原来侯爷也犯红眼病呐。”她回身往屋里去,学着老侯语气,自问自答:“谁给我找的好孙婿?嘿,我有个好孙女儿配他。真是的,谁给我找的,这话说得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没道理。”
把这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话带回来的人,正在房中抱紧好媳妇。
“宝珠,”袁训嗓子有些沙哑,也许是酒醉也许是动情。
宝珠满面懊恼:“睡觉去可好不好?”
“不,我要抱紧我的好媳妇。”
宝珠无奈,求个答案:“这话是你说的?不像你探花的口吻?”
“是,我不告诉你。”袁训嘿嘿。
宝珠嘟起嘴:“我总要知道我好在哪里?”
“好在,”袁训扬扬眉:“你把我的妾全撵了,”
宝珠咕一声笑,娇滴滴:“人家本来要过年告诉你,给你一个惊喜,”袁训咧嘴:“我太惊喜了,”
宝珠嘀咕:“定是姐丈写信告诉你的,姐丈怎么乱告状?”
“姐丈说,宝珠是个好媳妇。”袁训笑出一嘴白牙。他脑海里浮现出龙氏兄弟最后的话,龙怀城喝到最后握住他的手,袁训要甩开,龙怀城再握住,如是几回,袁训瞪直眼睛让他握着,龙怀城泪眼汪汪:“小弟,你就是有个好媳妇啊,你没有别的能耐,你知道吗?你就这一个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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