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事人在这儿,还用得着我这个外人来讲?”王中磊向吴蔚抬了抬下巴。
“他?你还不知道咱们小吴的脾气?让他讲,他讲出来都是缩减版的。你是从老百姓那里听来的,原汁原味,我们听着跟听评书似的。”郑天民笑道。
吴蔚拿这帮子领导还真是一点脾气也没有,只好讪讪地道:“其实也没有啥,会功夫的不都会吗。还是别讲了。”
“你看看?我老郑没看错他吧?谦虚过份就是骄傲!小吴同志刚过了笔试,就这么骄傲了?天星,沈县,等省里到这儿来考察的时候,你们俩一句好话也别上!就说这小子是个猴子脾气,你给他搭梯子,他就敢上天摘星星!”
众人一听郑天民的话,都毫无顾忌地大笑起来。吴蔚真想薅住郑天民的衣领,让他好好看看,他帅气逼人的形象,跟猴子哪点儿搭边儿了。
“郑书记,要不你给搭个梯子,我上去给你摘颗星星,让你玩儿玩儿?您是要猎户座的还是要织女座的?或是帮你把太阳给摘下来?”
众人听后,更是笑不可抑,郑天民赶紧说道:“这个梯子还是让别人搭吧。我可不想要那个大火球。中磊,你赶紧的,速速把那个竹刀战胜飞刀的事详细讲来……”
王中磊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知道这郑天民已经喝得有点儿上“听”了,今儿晚上以他主讲的“评书剧场”恐怕是逃不过了。看大家高兴,他也就不抻着了,拿碗当“过板石”(醒木),“啪”一拍,绘声绘色地讲起听来的竹刀大战柳叶小刀的故事。
要说这王中磊的嘴皮子,还真不是一般练过的,快赶上单田芳了,就是声音不像单田芳那么“啪嚓啪嚓”的。
等他讲完,郑天民一拍桌子,“嘿!真过瘾,啥前儿小吴再削两把竹刀,别的咱不扎,扎扎李主任办公室那门,给他扎俩窟窿……”
吴蔚看老郑说话有些荒腔走板的趋势,赶紧给每人倒了一杯凉白开,看来,得找个地方醒醒酒了。
“各位老兄,咱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吴蔚起身,微弯着身体,问道。
“不去!我要回家了,得‘骏马奔驰保边疆’去了。”郑天民酒喝的多,说话舌头却一点儿也不短,真是令人佩服。
“什么‘骏马奔驰保边疆’?啥意思,不是晚上跟嫂子商量好了,要拖大坯吧?”李天星难得不正经,他这话一出口,吴蔚嘴里刚喝进去的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虽然对青川的俚语还不算太熟悉,但这“拖大坯”是什么意思,他还是知道的。
“去你小子那个球的!不要这么俗气好不好,拖什么大坯,那叫骏马奔驰好不好?”郑天民一本正经大义凛然的样子,再次让所有人大笑起来。
“小吴,还是不要去了。累了一天了,早点回家休息,娱乐还是等以后再说吧。”沈洪笑道。
吴蔚也不坚持,“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小吴什么时候面试?”李天星问道。
“我听说是10月底,具体的时间还没定下来呢。”
“有好消息务必第一时间通知我!”郑天民把手搭在他的肩头,十足的大哥样儿。
正说笑间,张新推门进来,端着一杯矿泉水,“各位领导,我这喝不了酒,只能以水代酒了,敬各位领导。”
“你还敬啥?咱们不是经常来吗,幸亏你不能喝酒,要是能喝的话,还不整天醉着?”郑天民和张新早就认识,又经常在这里吃饭,两人说话比较随便。
“今天难得来这么多的领导,我这小店蓬荜生辉,高兴就得敬一杯,可惜我喝不了酒。”张新向前探着身子,说道。
“那就都端起来吧。”众人干了杯中酒,饭局也就散了。
“咦,还剩这么多的东西,小吴,你把这些东西都打包,带回去当明天的早餐,这么多,剩下多可惜,浪费可耻!”郑天民指着桌儿上的剩菜说道。
“好,好,我打包,服务员,打包!”吴蔚赶紧照办。虽然饭店里的东西都是大油大盐的,吃起来并不健康。正如郑天民所说,浪费可耻,那就带回去,哪怕回去喂强生家的二黑呢。
……
面试时,出现一个小小的插曲。也不知道是不是跟这个张思显缘份深到再也分不开,两人居然抽到了一个考场。在候考地点,朋友见面,格外高兴,抱在一起又说又笑,把其他考生看得莫名其妙。
“我听说你考了第二名,真是太牛掰了!”张思显兴奋地说。
“你也不错!不是第二十吗?相当不错了。”
“什么呀,谁知道中间还有没有报督查室的,没有那就好了。”张思显苦哈哈的说道。
“面试是最拉分的。你可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没什么问题啊。你觉得问题大了去了。现在脑子里一团糨糊。遇到你还好受点儿了。”
“这么紧张干什么,是不是你家老头子给你下命令了?”
“他不管我,让我自己看着办。”
“我爸想管我,管不了。”两人偷偷笑了起来。
候考室的气氛很紧张,两人猫在一个角落里偷偷地笑,不时有考生投过诧异的目光。
一个考场半天一共三十个考生,吴蔚抽到的位置特别好,当看到手里写着“18”的乒乓球,吴蔚几乎看到了自己走近省委大院的那一幕。
张思显抽的号也不错,比吴蔚要靠后,是“23”号。
两个人已经完全放松了。决定命运的考试不止这一次,如果津津于此,无疑给自己套上了枷锁。张思显更是看得开,反正现在已经在组织部工作了,上来也是早晚的事儿。
“我爸说,以后这样的机会多的是。这次考不上也无所谓,就当这次是练兵,是积累经验。”张思显低声说道。
“咱们考了这么多年,经验早就积累得差不多了。这次考试如果不中的话,那我还继续回开发区,在那儿上班也不错。”
“你这三年算是没白过,你看看我,整天在组织除了帮着写材料就是考察考核基层组织建设,其实想想,也挺没意思的。但组织部有一个好处,认识的人多,我们区里的正科级以上干部,几乎认全了。”张思显冒出一股优越感。
吴蔚对张思显莫名的优越感,有些微微的反感,反过来一想,也对,张思显在组织部,肯定混得风生水起,哪个不开眼的也不会跟省部秘书长的公子过不去。
前两天,他在一本书上看到一种奇怪的理论,叫“蘑菇定律”。据说这也是管理学挺出名的一条定律,大意就是一个初入社会的人,常常被置于阴暗的角落,根本不会得到重视,一般就是跑跑腿打打杂,什么没有愿意干就让他干什么,然后还要像培育蘑菇一样被浇上大粪,接受各种无端的批评、指责,得不以必要的指导和提携,那种过程,就是自生自灭。
吴蔚刚到四道沟的时候,之所以被派到蛇仙去驻村,虽然与张新的推波助澜不无关系,但也是李天星不自觉运用“蘑菇定律”的一种方式。现在,张思显少了这个过程,一到基层就因为“官二代”的身份而备受关注,谁还会浇他那一头大粪?
蘑菇生长必须经历这样一个过程,人的成长也肯定会经历这样一个过程。张思显少了这个过程,会不会将来在老子失势的时候摔跟头?
“哎,你看看,这速度还挺快的,这都到第五个了。”张思显捅了捅他的胳膊,悄声说道。
吴蔚抬起头,前面果然空了五个座位。“是挺快的,这才几分钟啊。题目是不是挺难的?考试答题时间不是十分钟吗?怎么一个个都答不满十分钟?”
“无话可说就肯定答不满呗。”
“思显,萝萝怎么没报?是不是不让省直机关的人报名?”
“嗯。这次是从基层选调,一般都是县区以下的。青蓝呢?怎么没见她?”
“我不知道。进来以后就各自分开了,她好像在第三候考室。”
“青蓝也没问题。长得那么漂亮,印象分一下子就上去了。咱们一直没见面,我还真不知道你们俩现在成一对了。你和林玉可怎么拜拜了?”
“唉,一言难尽,都过去的事儿了,还是别提了。”吴蔚摇摇头。
“想必是你负了她?”
“我会负她?思显,咱们同学四年,你就这么看我?”
张思显干笑,“你看看你,急什么!不就跟你开个玩笑吗!说真的,吴蔚,我倒觉得,你跟东方青蓝更合适,林玉可人虽然不错,但总归有些小家子气。”
“不提了。你跟萝萝什么时候结婚?”
“早着呢,不到三十,结那婚干吗?结婚就是发昏,先自由几年再说吧。怎么,你想结了?”
“我倒是想结……”吴蔚一想到梅芳那张脸,心气一下子就没了,“算了,不说了!”
“17号考生马上入场,18号考生做准备!”一直站在前面的工作人员喊道。
吴蔚赶紧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拍拍张思显的肩膀,“我先去了!”
张思显抱了抱他,“好好答,你第一,我一定拿下第二!”
走在通往考场的楼道里,吴蔚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强迫自己的心脏跳得不那么疯狂。虽然已经参加过很多次考试了,但这次考试的分量太重,他不敢有丝毫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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