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喧嚣过去以后,吴蔚的生活又回归了原点。他倒没觉出什么,书记还是书记,只不过比原来多了一份工作——市委宣传部的工作。
有那么几天,吴蔚甚至觉得自己有可能跟不上工作的节奏,一边是宣传部长,一头是敬之县,哪头儿的工作也丢不得。
董起助跟他谈话的时候,意思表达得非常明确,宣传部的工作要出彩儿,敬之县的经济要进位。
“市委把这么重的担子压给你,不是没有其他考虑。你是在基层历练过的人,与基层有着天然的联系。你在敬之,我放心。这一年多的时间,敬之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我和许市长都看在眼里。这个你放心,敬之县的工作,市委和市政府肯定会大力支持。还有,关于敬之领导班子的配备问题,如果你有什么想法就直接提,只要不违反干部选任条例的规定,市委会尊重你的意见。”
看着董起助那双略显昏暗的眼睛,吴蔚突然觉得在这双并不明亮的眼睛后面,藏着洞悉一切的深邃。
他清楚,把他放在如此重要的位置,董起助也是担着风险的。虽然他是省管干部,但市委书记却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关口。特别是在一些特殊位置干部的任免上,无论是哪一级哪一层,成熟的、聪明的决策者都会充分考虑下面一把手的意见。
在他提拔这件事上,董起助起了多大作用,吴蔚可以想像。这位老领导,在省委办公厅的时候,教给他的东西并不算太多,但从与陆慕白的交往中,吴蔚听到的是这位省委常委对董起助极高的评价,不是因为现在在他的任下解决了副厅级,而是董起助的执政理念,与他有着太多的相似之处。
想起因为积余那块山火,他被安排到市档案局任局长的那段时间里,他不是没有萌生过退意,甚至想接受赵亦铭的建议,干脆辞职算了。可他挺了过来,对他而言,那也是一次心智的磨练。
董起助对他说的话,代表着他领导风格的形成。吴蔚并不喜欢诸葛亮式的事必躬亲型的领导,他小时候看三国,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诸葛亮都那么大的官儿了,为什么还要去做那么多的小事?现在他想明白了,真正顶尖的领导者,不会把自己累死,而是把下属的积极性调动起来,而领导者个人,做好决策者就足够了。
“还有,宣传部的工作,这次安排的常务副部长是个硬手,你肯定知道。”董起助接着说道,“全市的宣传工作一直没有多少亮点——我不是说劳部长工作能力不行,而是因为眼界所限,她的思维有时候跟不上时代的发展,特别是眼下新媒体发展这一块儿,显然没有跟上时代的步伐。你在宣传部的工作,只管大事,侧重县里。宣传部的日常工作,交给秦旭就可以了。”
上任以后,吴蔚做的第一项工作,就是跟班子成员逐个进行谈话,了解他们的想法。秦旭是第一个被请去谈话的人。秦旭是个干将——这是吴蔚的第一判断。
以前,虽然与秦旭接触不多,二人也算相识。看上去斯文儒雅的秦旭,是河京大学中文系的高材生,舞文弄墨是长相,而且偏偏口才又极好,理论功底又厚,是搞宣传的高手。
新官上任,吴蔚并不想在宣传工作方面烧三把火,但秦旭显然不这么想,没过多长时间便拿出了一系列的建议和想法。吴蔚看过以后,觉得大而空的东西太多,并没有真正抓住龙岛的特色,便把他交来的文案压在了案头,待自己有成形的意见以后,再跟秦旭交流。
市委宣传部一共四个副部长,除了秦旭以外,还有两男一女三位副部长,两位男副部长一个叫白永宏,一个叫王再安。听到白永宏这个名字的时候,吴蔚还以为是那位女部长,一看却是个长相极其艺术的糙男人,暗笑自己犯了主观主义的错误。
那位女部长在龙岛可就太有名了,跟组织部常务副部长颜虹不相上下,却比颜虹更年轻、更漂亮。栗殊刚刚35岁,原来在电视台干过播音,身材高挑,丰姿绰约,吴蔚见她第一面的时候,居然也有些走神。
栗殊当然也早知道吴蔚,对他这个最年轻的县委书记仰慕得紧。这次又以30出头的年龄上位市委常委,又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她这个离婚多年的资深美女心里的悸动,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作为宣传部排名最后的美女部长,栗殊长袖善舞,让整个部机关为之倾倒。她还有个最大的本事,别以为美女都高傲,凡人无法近其身,她却上上下下一团和气,机关里的人,很少有说她不是的。——这也是一种本事。
栗殊记得,第一次见到吴蔚,还是他任积余县委书记的时候,她带队到积余去检查工作。县里的宣传部长陪她吃饭,吴蔚过去敬酒。当他走进房间的时候,她的耳边突然响起“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的旋律,脑子里一直响着两个字“天神”。
眼下,吴蔚就坐在自己的对面,许久未曾经驿动过的心,突然变得有些不安心起来。
她不是个纯洁的女人。她也从来不想当什么纯洁的女人。她是天生的尤物,她这样的女子,注定与普通人有着不一样的情感世界。
“栗部长,你负责的是对外宣传和大型文艺活动组织这一块儿,我看过你的简历,你可是这方面的行家啊。”沐浴在阳光里的吴蔚笑着对栗殊说道。
“呃——也算不上行家了。只能说略懂吧。”栗殊不想让这位上司看出自己的心思,把身子拔得直直的,双手搭在膝上,国际标准的正襟危坐。
“谦虚了。再有三四个月,就要过春节了,文艺活动这一块儿,你还得好好琢磨琢磨,争取弄出些有特色的东西来。”
栗殊跟其他三位男部长还真是不一样,那三位都是拿着稿子进来的,做了充分准备,但栗殊空手进来的,这种情况下只能说明两点,一是所有的工作她都装在了脑子里,随时可以说出一二三来,是个太会当领导的人;二是她的工作毫无章法,是个不会当领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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