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个针孔摄像头,孙二狗晚上就不再跟踪吴蔚了。每天在车里听着单田芳的小说,再盯一下接收设备,看看回家以后的吴蔚有什么动作。他觉得,他跟踪他,有些地方他根本就进不去,还不如来个守株待兔。
屋里一个人也没有。这个姓吴的,还没回来。虽然知道他下班经常很晚,但今天晚上似乎更晚一些。已经十点了,人还没回来。
孙二狗打了个哈欠。一集又一集隋唐演义播了过去,显示器上还是黑乎乎一片。
外面终于有人说话了。孙二狗直起身子,看到吴蔚被送了回来。送他回来的,是他的秘书。那个小伙子,他经常看到,有时看到两人聊天,一起吃饭,肯定是跟他关系特别近的人。
吴蔚回身朝张岩摆了摆手,张岩倒了出去。吴蔚上楼,打开灯,刚把鞋脱掉,外面便响起了敲门声。
“谁呀?”吴蔚大声问道。
“赶紧开门!你还想躲我到什么时候?!”一个女人的声音。
显示器里,吴蔚的手朝门的方向探了过去,孔二狗的身子马上直了起来。十点钟,这个时候到他家里去的,不是女人就是送礼的!
门口站着一个女人,影像有些发虚,看不清是谁。孔二狗一阵激动,别看影像发虚,他可以凭直觉判断出来,这个女人绝对不是他妻子!
吴蔚愕然地看着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白雨燕,“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父亲好了吗?”
“你在关心我吗?”白雨燕露出一丝苦笑,“你这么关心我,我会以为你爱上我了呢。”
“太晚了,我看你还是回去吧。等有空了,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聊。”吴蔚说。
“我不。我已经回来两天了,却一直没看见你。你忙什么呢?”白雨燕款款地坐到沙发上,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忙工作呗,能忙什么,要不要喝杯水?”吴蔚举着杯子。
“睡觉前喝水要长眼袋的。我可不敢喝。”白雨燕摇摇头,目光扫着屋子,“她来过了?”
吴蔚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这里有她的气息。她刚走没几天。肯定是这样!”
吴蔚真佩服这个女人的直觉,笑着说:“是刚走没几天,判断真够准的。你来有什么事吗?”
“没事不能来看你了?你见过他了?”
“谁?哪个‘他’?”
“就是跟你同姓的那个。”白雨燕不想提他的名字。
“你说吴野渡啊,见过了,不错的一个人,很有艺术家的气质。”吴蔚说。
白雨燕低下头不说话了,吴蔚没有看到,她的眼圈儿开始泛红。在她回来的当天晚上,吴野渡就过来了,开门看到她,上前又亲又吻。
自从两人发生亲密关系,她就很清楚,有些东西已经失去了,再也拿不回来了。她打了吴野渡一个巴掌,骂他,踢他,吴野渡默默承受着,如果不是父亲病重的电话,恐怕她当时就会宰了他。
她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姐姐,白雨萌笑了半天,说:“你看看你这个样子,不就献了血吗,怕什么怕?早晚都有这一次!你不是说那人长得像他吗?你就权当把自己给他了不就得了吗?你是哪个时代的人?这种事儿,值当大惊小怪吗?好啦,在家里多陪陪爸。你没看出来,你一回来,爸的精神好多了?”
以前,虽然她很刁蛮,也很古怪,但对女人那层膜却在乎得很。她在一本书上看过,说男人都喜欢那层东西,一定不要轻易献出去,一定要献给自己最爱的那个人。
这么多年,她一直在找机会把那层膜的问题解决掉,可在那些男人眼里,她根本就是个男人婆,等到这些男人看到她天生丽质的一面,她却把这些男人都看透了。
“姐,我不喜欢他。他只是路人甲。”白雨燕哭丧着脸对姐姐说道。
“算了吧。什么路人甲路人乙的,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你就算宰了他,又有什么用?我听你这么一说啊,这个男人倒了不坏。你可以处处吗,说不定就是你的货呢?”
“切!他才不是我盘子里的菜呢。姐,我回去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了!我都把最宝贵的东西给弄丢了……”
“雨燕,我跟你说,你别瞎想!那个人不是你的良人,你还是死了心吧。我算是看出来了,那人就是个老古董,应该回到他的古墓里去。大陆那些当官的,有几个不好色的?真是没想到,千百年不出一个,居然让你给碰到了。放手吧,不然的话,痛的一直是你。”
白雨燕何尝不知道?可是,一想到吴蔚,她的心就揪在一起,像被什么东西拉扯着一样,又酸又痛又难受。
“你怎么了?”吴蔚看着白雨燕抽动的肩膀,弯下腰问道。
车里的孙二狗兴奋了,莫非,他要看一场真人版大戏?如果真有这么一处戏,那他的工作可就完成了。单这一条,乱搞男女关系,这个姓吴的就会身败名裂。
突然,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对他说:孙二狗,不要祈祷这样的事情发生!如果没有这件事,这个姓吴的还算一个好官,最起码,工作态度是端正的,不像有些领导,每天晚上除了围着裙子转就是围着桌子转!
孙二狗打了个机灵,他怎么会这么想?这个姓吴的,就是个当官的。眼下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你看看,这个从未出现过的女人,就是搞权色交易来的!靠着吧,看着吧,一会儿就是一幕人间丑剧!
看着显示器里的二人,孙二狗强烈地盼望着那个高大男人能弯下身子,同时又害怕吴蔚对那个女人作出什么。
画面里的人动了。不是坐下来,也不是去抱那个女人,而是拿着杯子接了一杯水,递给了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接过杯子,站了起来,朝着吴蔚扑了过去。
“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快,抱着啊,哎哟,你躲什么!”孙二狗小声嘀咕道。
“你不是已经有男朋友了吗?还是赶紧快回去吧。大半夜孤男寡女的,让你男朋友知道了会生气的。”吴蔚对白雨燕说道。
“他不是我男朋友!”白雨燕一扑未中,恨恨地瞪着吴蔚。
“不是?不是怎么……”
“怎么有我家钥匙?一句两句说不清楚!”白雨燕又扑了过来。
吴蔚就势拉住了她,把她拖到门边,“你还是赶紧快回去吧。要是被你男朋友知道了,还不把我杀了?如果有事,明天到单位去说。我给你一个小时时间,行不?”
白雨燕被动地被他推着,心里酸楚异常。吴蔚离她越来越远了,——抑或是?从来也没有近过?
“靠!”孙二狗一拳砸到座位上,“真够废物的,是男人吗?到手的货,就这样从嘴边溜走了?这是人吗?!不看了,让人生气!”
孙二狗换到另一辆车上,应该没什么动作了。送上门的女人都不要,这个人就是个废物。——连孙二狗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
吴蔚已经忘了对白雨燕的承诺,待白雨燕笑吟吟地出现在他的门口,他才意识到又犯了一个错误,“白总裁啊,请坐,请坐!”
白雨燕手抚平裙子,坐了下来,双腿并拢,坐姿十分标准。
“吴书记,昨天你说今天我有一个小时的时间,那我就向你把药厂的情况向你汇报一下?”
吴蔚一愣,赶紧摆手,“白总裁太客气了!喝茶,喝茶……”
听着吴蔚的干笑,白雨燕的眼睛眯起,弯成一条缝儿,“谢谢。吴书记,我听说,又人告我们明爱制药污染环境?”
“是有这事儿。不过已经做通思想工作了。”
“是吗?如果再有人告我们,怎么办?我听小苏说,有些老百姓经常到药厂讹东西,明爱制药可是县里的重点保护企业……”
“有这种事?我马上派人去查一下。会给你一个满意答复的。”吴蔚赶紧说道。
“什么时候给我们答复?我们来这里是来发财的,不是来受气的。厂子虽然建起来了,如果生产环境不好,你知道我们明爱集团发展策略的……”
吴蔚心道,我知道?我知道个头!个别爱贪小便宜的农民可能会有过这种行为,可你明爱集团财大气粗,门口的保安又跟虎狼似的,吼他们两句就吓跑了,就算有讹的动机,也没有讹的行为。
“你们不关心企业的成长。只管招,不管扶持,看来明爱这个战略有些问题呢。如果真是这样,肯定就是我的错了。我以为,吴大书记你是个懂经济的人,肯定懂得经商有多难,如果环境不好,肯定没什么大的前途,‘和气’才能‘生财’吗……”
白雨燕一会儿给他戴高帽子,一会儿又把他踩到地底下,吴蔚就那么看着她,不说话也不反驳——反驳根本没有用,这个女人就是找岔儿来的。
见吴蔚的态度还算老实,白雨燕一会儿便消了气。沉默一会儿,喝了口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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