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二十七章 重振旗鼓2(1 / 1)

等兴奋过了,我又有些疑惑。到底是谁送飞羽回来的?我看向门口,只见门锁仍是原样,我摸出钥匙打开锁,刚走进门,却一下站住了,喝道:“什么人?”

屋里很暗,隐隐地有一股酒气。我并不喝酒,自然该有人在了。

我喝声甫落,有人“哧”地笑了一声,低声道:“楚将军回帝都两三个月,果然连锐气都销磨殆尽,人也迟钝了。若我是刺客,方才足有三次可以杀你。”

那声音竟然是邵风观!我大吃一惊,伸手推开了窗。窗子一打开,只见邵风观坐在墙角一张椅子里,手里正拿着一只小酒瓶往嘴里倒酒。他头上缠着纱布,身着平民服装,一条手臂也包扎着,但眼里没半分杀意。我放宽了心,向他行了一礼道:“如果你起意要杀我,那现在你也不能坐在这儿喝酒了。邵将军,你怎么回来了?”

我说这话倒也不是吹牛。在战场上出生入死那么多次,若有人想杀我,那种杀气马上便会感觉得到。邵风观将酒瓶塞子塞好,咂了两下嘴,从腰间取下一柄刀放在桌上,道:“我以前答应把刀还给你,自然言出必践。可惜你的枪失落在军中了,我都不知道是哪一杆。”

那正是我的百辟刀。我欣喜若狂,一把抢过,抽出来看了看,百辟刀保养得很好,上面涂了一层鱼膏,出鞘时寒光四射。我把刀挂在腰间,又向他行了一礼道:“多谢邵将军。”

他笑了笑,道:“我答应你的事做到了,你请不请我喝酒?”

重新得回了刀马,我心情也特别好,笑道:“好吧,今天我请你喝酒。”

他走到我身边,拍拍我的肩道:“好,今天我要见识一下楚将军酒量,不醉无归。”

以前他一直不苛言笑,现在却有点放浪形骸了。可看到他这样子,我也不再拘束,道:“好,走吧。”

走出门去,他看了看我那匹飞羽,叹道:“楚兄,你这匹马实在是难得的良驹,就是太凶,我帮你养了这一段日子,都不能跟别的马合槽,不然全被它踢伤咬坏。”

我拍了拍马背,有些得意地道:“神驹岂可以常理度之,这马通人性的。”

我想起收伏飞羽时听到那个神秘人的话了:“人马合一,心神相通,身不驭马,亦不为马驭。”骑在马上时,有时简直觉得飞羽就是我的腿,根本不必去拉缰绳。不论如何,我有宝刀名马,那支枪丢了也就丢了,薛文亦也说过,世上不如意事,十常八九,也不必苛求了。

我和他到了军校边那个小酒店。今天人不是很多,找了个小房间坐下,叫了一坛子酒。想到这一坛子酒大约得要我半个月的薪水,我不禁有点心疼,邵风观倒也不拘谨,倒上了酒,店主的那个长得很甜的女儿端菜上来,邵风观向她调笑了两句。酒过三巡,他端起杯子,象是大有感叹地道“好久都没有象现在这么轻松了。不当兵,倒也不是坏事。”

我怔了怔,道:“什么?你不当兵了?”

他苦笑了一下:“是啊,不然哪儿会有空出来。楚兄,现在我们一样,都是布衣百姓。”

他说得轻松,我却是惊愕之极,手一抖,杯子里的酒都晃了一点出来。我连忙把杯子放下,道:“是因为什么?”

邵风观是东平城守将,东平城之失,实在非战之罪,何况撤军之议本也上报过文侯,帝君和太子都已首肯。难道为了交待得过去,连邵风观这等镇边大将也给贬了?

邵风观道:“这次东平城撤军,我担当断后之责。他妈的毕炜,在蛇人攻上来时竟然不管我们的死活,自顾自走了。”

他已经喝得有几分醉意,说话也有点前言不搭后语,但我还是听明白了。东平城撤军,路恭行一路先行,毕炜居中,邵风观断后。按理从东平城跨江到东阳城只不过是一步之遥,城中又早作预备,只要三军合力,船只运营得当,原本可以毫发无伤地全身而退。但是当毕炜一走,却贻误时机,让蛇人将已被水淹的东平城包围,毕炜坐看还留在城中的邵风观陷入与蛇人的死战,却不出力援助。

听着邵风观喃喃地说着,我心中也凉了半截。这一手不就是邵风观自己定下来的陷害二太子那条计策的翻版么?邵风观声音越来越轻。我打断了他的话,道:“那甄以宁便是在此战中阵亡?”

邵风观抬起头,眼里已带着泪水:“不是。自从你走后,他就回毕炜军中任参军了。那时我与蛇人在城头上死战,眼看着蛇人越来越多,攻势越来越急,而水已经快要淹到雉堞了,毕炜却仍然没有将船派回来。那时我真个连心都凉透了。我对自己说:邵风观啊邵风观,你一向以多谋善断自负,这回报应不爽,也被人扔在外面等死,那也是上天的安排吧。”

我不想多说什么。主将战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王公大臣之将的争斗更是血淋淋的。东平城撤退共伤亡了两千五六百多,与全军五万多士卒相比,这数字很小。但是那些死去的平民与战士,他们知道自己其实是死在自己一方的计策下的么?这不是一个数字,而是两千多条性命啊。

我把酒倒进喉咙里,干干地道:“那你后来怎么终于逃出来了?”

他苦笑了一下:“正当我已经绝望,突然江面上金鼓大作,东阳城里终于杀回来了。这支从天而降的救兵也让我们士气一振,混战之下,我这一路万余人终于大多渡过江去。一到东阳城,我见毕炜和一些人下船,我只想上前揪住他想狠揍一顿,但毕炜却象呆了一样动也不动,只是跟我说,甄以宁受了重伤。”

虽然已经知道甄以宁已经战死了,但我也实在希望这只是以讹传讹,我猛地把身子倾向前,叫道:“他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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