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帝的脸都青了,陈二喜都怕的往后退了一步,虽如此倒是没说什么,迈脚过去了,进了西暖阁,文帝瞧了陈二喜一眼,眸色厉起来:“二喜你这个乾清宫大总管是越当越回去了,宫里的规矩都就着饭吃了,私议主子的奴才该着如何发落,还用朕教你不成?”
陈二喜忙跪下磕头请罪,文帝挥挥手,陈二喜忙出去,吩咐把那四个小太监堵了嘴,拉到后头打板子,说是打板子,就是要命来的,宫里的板子学问大着呢,不想要你的命,打的血糊流烂,回去养上几天就能好,真想要命,两板子下去就能一命呜呼。
那四个小太监没等明白怎么回事儿就见阎王爷去了,陈二喜倒还有点儿良心,兴许也是怕变成冤鬼回来找他,让人把四人的尸首草草收敛,舍了四口薄棺拉出宫寻个地儿埋了,还特意嘱咐多烧些值钱,心里还一个劲儿的念念有词:“你们四个走好,莫怨莫恨,有了这些钱,到那边儿好好过舒坦日子。”
边上跟着他的心腹太监暗道,先设下局儿要了人的命,这会儿又嘀咕这些岂不是假慈善,心里虽这么想,嘴上自然不敢说,按着陈二喜的吩咐办了。
陈二喜莫转头回来,文帝已换了衣裳,陈二喜知道,甭说啊,这是要出宫收拾武三娘了,连忙跟在后头。
虽耳朵里听的清清楚楚,却仍不大信,文帝先头疑是疑,却也未想过三娘真跟自己的皇叔有什么,知道两人见过面文帝都恼,更何况似那个小太监说的,两人都亲嘴了……
文帝一想到三娘那张香甜软糯的小嘴儿,给旁的男人尝过滋味儿,即使那个人是他的皇叔,也恨不得立时把他碎尸万段,还有三娘,若真有奸……想着,文帝却不想往下想了。
这男人都有一个通病,即使别人说的是事实,也得自己亲眼目睹才成,心里头喜欢一个女人,不是实在没辙了,都不想把喜欢的女人往坏处里想,文帝现在就如此。
依着陈二喜,武三娘作了这么大的祸,皇上的女人敢跟别人整出了奸,情,万岁爷还不立时把她发落了,杀头都是捡了便宜,哪想,瞧着万岁爷脸色挺可怕,到了武三娘这儿,蛮不是这么回事,说话儿比平常还轻声细语呢,莫不是万岁爷不信,出了这样的事儿还能让武三娘混过去,不能啊,以皇上多疑的性子,怎么可能……
正想着,就听皇上开口要跟三娘出去逛,陈二喜顿时明白了几分,皇上这是要亲自试探,陈二喜不禁暗喜,这男女之间若有事儿,又哪是能藏得住的,便三娘这儿藏得住,他就不信安亲王哪儿不露出马脚来,但两人之间露出一点儿蛛丝马迹,今儿这事儿就算成了。
这么想着,忙出去备了马车,陈二喜琢磨了,安亲王府就在旁边儿隔不多远 ,出了这边儿大门,走不上百步就是王府,若去王府,根本用不着坐车,既要备车,想来皇上这是要去安记。
陈二喜脑子转了个,也就想明白了,安亲王平日不喜在府里头待着,倒是安记常瞧见他的影儿,故此,让侍卫头前一步知会衙门清了街面儿,待三娘换了衣裳出来,从这儿到前门大街一路都没人了。
这一番缘由三娘哪里知道,虽不知,却有第六感,且她的第六感一贯灵验,这会儿听了文帝的话儿,三娘的第六感告诉她,不好,莫非这厮知道了什么,不然,怎问起了安记来。
念头刚一转到这儿,便听文帝道:“都说皇叔这个铺子的买卖好,朕倒不曾逛过,正巧今儿跟三娘出来,不若三娘就陪朕逛逛皇叔的书铺子如何?”
三娘这会儿是真怕遇上美皇叔,主要三娘知道朱晏对自己那点儿意思,本来以为朱晏前头有个王妃,后院里佳人美妾也不少,什么风流阵仗没见过,哪会跟自己认真,勾他,就为了你情我愿的来个一夜,两夜情什么的,过后拍拍屁,股,该怎么着还怎么着,何曾想美皇叔跟个青春期的小男生一样,跟自己认真了。
虽说从王府跑回来是迫于无奈,实话说,三娘也真有点怕朱晏那痴痴呆呆,一副情根深种的小眼神儿,虽帅哥下爱是美事儿,奈何她消受不起也白搭,要是朱晏不是死变态的叔叔,倒还可以考虑一下。
有这层干系,只要自己还想全须全影儿的在古代混日子,跟没皇叔就没戏,三娘倒是有把握,即便在文帝跟前与美皇叔见面,自己也能不露出丝毫,可她把握不了朱晏,而文帝绝对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三娘忽然觉得,眼前都有些发黑,莫不是自己的小命要丢在这儿了。
便她再不愿也没用,文帝根本没跟她商量的意思,话音一落,车已经停下,文弟抓住她的手腕拖了出去。
下了车,三娘两下里望了望,想着自己是不是有跑路的机会,这一看彻底绝望了,也不知从哪儿来了这么多侍卫,呈雁翅状排列在安记两边儿,个个荷枪实弹,不对,是刀剑林立杀气腾腾,还有几个背上背着弓箭,估摸就算自己长出翅膀飞上天,也得给射下来,真是那句话插翅难逃。
三娘正在这儿绝望呢,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朱晏给皇上请安,不知皇上到来,接驾来迟,还望皇上赎罪。”正是美皇叔朱晏的声儿。
以往三娘觉着朱晏的声儿很性感,因为他跟自己说话儿的时候,总是异常温柔,**的时候,又有些低沉,那种温柔低沉的声音,配上他俊俏的五官儿,深情的目光,三娘只一听就控制不住浑身发热,恨不能立时扑倒他,可这会儿听见他的声儿,三娘却直冒冷汗,声儿没变,可境遇实在不同,这刀口都架在脖子上了,哪还有别的想头。
感觉到手腕子上的几乎快掐断她的力道,三娘这个从来不信菩萨的人,都在心里念了一句菩萨保佑,若今儿能混过去,来日等发了财,给菩萨盖一座观音堂。
三娘这句话儿,后来多少年后又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了,跟皇上说起今儿的事儿,一提起皇叔朱晏,皇上一吃醋,两人就吵了起来,皇后一怒出宫,搬回娘家住去了。
从文帝这儿往上倒,就没一个皇后敢跟皇上拌嘴的,更别提拌了嘴之后,还跑回娘家,可着老朱家就这么一位,就这还不算完,足一个月不回宫,皇上亲去接了三回都给打了出去,。
那位说了,打出去?不要命了,那可是皇上,真龙天子万圣至尊,这话不假,可在三娘眼里文帝这个皇帝连屁都不算,掐住了他的七寸,皇上也得当孙子。
不是他哭着喊着外加苦肉计,自己能当这个皇后吗,谁稀罕啊,哪如在外头自在舒坦,所以不爽了皇上也照打不误,打都是轻的。
弄到最后,皇上想出个讨好的招儿,跟朝上的大臣说,想盖一座观音堂,大臣们心里都明白着呢,皇上既然说出口,那主意就已经定了,没他们反对的余地,再说,皇上为着立后的事儿,可是找茬发落了好几个大臣,杀头,抄家,皇后立了,国库也丰了,简直是一举两得,自己可不能上赶着去添了国库,如今别说要盖一座观音堂,就是盖上十座也没人敢反对,且都纷纷附和,奉承的文帝略爽了一下。
立刻下旨让钦天监选址,一个月的功夫观音堂就盖成了,观音堂盖成了,皇后也接回了宫,本该皆大欢喜吧,可皇后亲去观音堂拜过一回之后,转天儿上朝的时候,大臣们就瞧见皇上脸上又多了两道儿,大臣们心里头明镜儿似的,指定是皇后所为,这都见怪不怪了,只不过就不知道为着什么,实在想不明白。
再往后,忽听说观音堂供奉的送子观音换了,换成了千手千眼的法相,大臣们就更想不明白了,末了成了一桩悬案。
此是后话且不表,单说这会儿三娘在心里默默念叨了几句有的没的,文帝却放开了她,往前一步扶起朱晏道:“皇叔快请起,朕不过一时兴起,想来你这铺子里逛逛,何必行此大礼。”说着把他扶了起来。
朱晏站起来,把文帝让到了后头的小院儿,三娘一路跟在文帝身后,朱晏瞧都没瞧一眼,三娘略略放了心,暗道想来自己多虑了,朱晏当了这么些年皇叔,还把买卖做得这么大的,哪会不知轻重,毕竟干系两人的性命,只要他不是傻子,就该知道什么才是最好的选择。
想到此,三娘真是松了一口气,只是进了后头的屋,瞧见屋里炕上的摆设,三娘不由自主就想起自己跟朱晏在这儿耳鬓厮磨的光景,这会儿的心境有点儿类似怀念前男友,想到哪儿去了,三娘摇摇头。
文帝跟朱晏坐在炕上,三娘只能立在一边儿,不禁撇了撇嘴,合着自己买的是站票,连个座儿都没有。
刚这么一想,就听文帝道:“皇叔瞧瞧可识得她吗?”
三娘这刚送了点儿的心,嗖一下又提到了嗓子眼儿,暗道这是开始了啊,却也知道,这会儿最好不要抬头,故此,把头又往下低了低。
佳人就在跟前,一瞬间,朱晏觉着那个时而古灵精怪,时而娇俏可人,时而才华横溢,时而又柔媚入骨的女子,竟恍若一场未尽的春,梦,纵使那是春梦一场,也散的快了些。
朱晏那日一恼走了,也是他自己想不开,他心里知道三娘不是个寻常女子,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自己也不大清楚,许是第一眼见的的时候,就喜欢了也未可知,不然,怎就这般入了魔一般的想她,想瞧她,想与她朝朝暮暮,想跟她天长地久。
朱晏不信三娘不喜欢自己,她看自己的目光那般有情,两人虽未同床共枕,却那肌肤相亲耳鬓厮磨,难道不是两情相悦的佐证,却没想到自己的一腔热望,给她几句冷话儿当头浇了个透心凉。
这还罢了,待自己平复心情回来,却已人去楼空,朱晏只觉又悔又恨,悔自己刚才不应离开,恨三娘如此无情,可恨过去还是悔。
后来他知道三娘挪回了王府旁边儿宅子,日日在花园的凌云阁上往旁边望,望见的只是隐约迷离的灯火。
见不着想见,这会儿见着了,朱晏却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咫尺天涯,哪怕两人面对面这么站着也无济于事,他连她的脸都瞧不清,入目的是她头上灿灿的金冠儿,压在青丝堆的云鬓上,一再昭示了她的身份,如今她不是自己的青弟,她是武三娘,皇上的女人。
文帝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瞧了几遍,阴沉沉的道:“怎么,皇叔不识的她?”说着一伸手牵过三娘的手,往自己身边儿带了带道:“这是朕的皇叔,又不是头一回见,三娘怎连个招呼都不打”
三娘真想把这厮暴打一顿,这什么恶趣味,是想看自己跟朱晏在他眼前上演一出,郎情妾意的戏码,他好识破奸,情,来个棒打鸳鸯,想得美。
三娘暗道,都到这会儿了,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管他呢,既然这厮想看演戏,自己就演呗,只要美皇叔配合,两人演的天衣无缝,她就不信文帝能瞧出什么来。
三娘这会儿也想通了,就算文帝知道了什么,也没有真凭实据,再说,哪来的什么真凭实据,自己跟美皇叔根本就没整成事儿,说到头儿,也就亲亲小嘴,抱了抱,这会儿也没电脑,照相机,不可能有什么艳照门事件,至多也就是底下的奴才捕风捉影瞎传了什么,不然,拿出个证据来瞧瞧,拿不出自己就不认账,他能怎么着。
想到此,三娘大大方方的抬起头来,冲朱晏笑了一下道:“在下周若青,想王爷是贵人,不记得小的也寻常。”
三娘这一笑,文帝眼里嗖一道冷光闪过,却忽想起,三娘前儿跟自己可都说了,来安记跟朱晏做了两回买卖,还往朱晏的别院去了一趟,这些事儿三娘都没瞒自己,两人早就相识了,今儿若是再装作不识,才是作假,且这般才真是三娘的性子。
这么想着又去打量朱晏,他这个皇叔自小就像个小老头似得深沉,轻易也瞧不出什么来,不过,这会儿却瞧得出,他眼里的惊愕,那惊愕真不像装出来的。
朱晏愕然的表情维持了一会儿,才忙躬身道:“倒是在下眼拙,未想到姑娘是易钗而弁,唐突之处还望姑娘赎罪。”
两人既未眉来眼去,也未故作不识,这一来一去,竟挑不出半点儿毛病,真就像三娘说的那般。
文帝的目光扫过朱晏落在三娘身上,三娘忽的侧过头来,冲他一笑,伸过手去主动拉住他的手,还特亲热的摇了摇:“这么瞧着,皇上跟王爷倒真是叔侄儿,有些像呢。”
这可真是睁着眼的大瞎话,说多谄媚就多谄媚,却这世上想谄媚皇上的人多了去了,也得皇上受用才管用,三娘的奉承话,文帝就受用。
想安亲王素来有玉面王之称,生的俊俏却不阴柔,实打实一个美男子,文帝得承认,自己比起皇叔差之甚远,却,男人吗,谁不想从自己喜欢的女人嘴里听到夸赞溢美之词,三娘这几句话真比那些直白奉承的更中厅,都奉承到了文帝的心坎儿里。
纵心中疑虑未解,这会儿也不由心花怒放,忍不住琢磨,莫非那四个小太监说的都是捕风捉影的毁谤之言,宫里头因谤生祸的事儿还少吗,若自己听信几个小太监之言,便冤枉了三娘,岂不让她心寒。
文帝这会儿怀里还抱着热火罐呢,等过后明白了真相,才回过味儿来,心寒的哪是三娘,是自己才对,寒了心,发誓要把三娘逮回来,可逮回来了却又不知如何处置,罚舍不得,不罚又如何对得住自己,这仍是后话儿了。
如今的文帝却还没瞧透,想着自己可能冤枉了三娘,文帝脸色便有晴天儿的趋势,陈二喜一边度着皇上的脸色,暗道不好,瞄了三娘跟朱晏一眼,不禁暗暗咬牙,心说你两个倒真会装样儿,明明暗里早已成就奸,情,这会儿却还装腔作势的做戏,想糊弄过去,门儿都没有,难道就忘了这欺君更是杀头的大罪,让你们俩过去,落后哪有杂家的好日子,需的想个妥帖的法子,火上添些油才是。
这么想着,陈二喜就想到了个主意,暂且安下心来,文帝这阴天转了晴,心情自然好了不少,心情一好,就真有了逛书铺子的兴致,扯着三娘,各屋里逛了一圈,眼瞅外头天要黑了的时候,文帝刚要开口回去,陈二喜忽凑到文帝耳边道:“奴才听见说,近日王府寻了个好厨子,烧的一手南菜。”
三娘在文帝边儿上,听了个满耳朵,目光扫过陈二喜,心里头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明明过了事儿又给翻了出来,根本是这个阉狗给自己使绊子……
作者有话要说:写了五千,一会儿再更四千,就算还清账了,另外,昨儿的那章,欣欣向荣认为是必要的,不然怎么过度到文帝对三娘的态度转变上头来,至于说费钱的亲们,可以不看,但这绝对不是看盗文的借口,亲们觉着我说的有道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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