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军这边人倒下更多,凄厉的惨叫声连片响起,不过此时盾车在后方汉军铳手的逼迫下,也飞快的推到了日军竹束前三十步。
然后在尖利的天鹅声中,第一排近千名汉军旗铳手依在盾车后扣动了板机,多铎就见连片浓密的白烟爆起,然后沿着几百辆盾车横向蔓延开去,盾车上空烟雾浓烈。
这一阵齐射的凶猛不会差过那些日军铁炮手的齐射,多铎就见他们的竹束被打得碎片飞扬,屑枝乱飞,一些薄弱之处更被打穿,躲在内中的日军铁炮手惨叫连天,纷纷扑倒在地。
二十步,汉军鸟铳手又发动一次齐射,那边惨叫声音更多,多铎看到竹束后络绎不断有日军铁炮手扑倒在地的身影。
十步,又是一声尖利的天鹅声音,盾车前火光连成一片,竹束那边响起众多日军铁炮手声嘶力竭的嚎叫声。猛烈的射击下,一些车型竹束甚至都被射得垮塌了。
中军一声号鼓,一阵整齐的呐喊,盾车后的各旗弓箭手上前,他们前排操弓取箭在手,腰步下蹲,脚步以八字形分开,近距离直射。后些排则箭头斜指向天空,远距离抛射。
弓弦的振动声响成一片,箭矢呼啸如雨,密密麻麻覆盖天空。
清军弓箭手一口气射了二十轮,竹束后的日军铁炮手伤亡惨重。清军射的箭矢又准又狠,这么近的空间,只有十步距离,他们射的箭枝几乎例无虚发。
那些日军铁炮手无论躲避在竹束之后,还是躲藏在竹束两旁,只要出现在那些弓箭手的视线中,都逃不过他们箭矢的射击。
他们射的箭枝刁钻狠毒,不断的从各竹束孔洞中钻入,躲避在各竹束后的日军铁炮手接连有人遭殃,他们不是眼睛中箭,就是面门中箭,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日军弓手也不断的从竹束两边闪出射箭,却压制不住清军弓箭手的射击。
喊杀声与惨叫声响成一片,夹着双方铳手一些零乱的火铳射击声音,后几排的清军弓手不断抛射,也接连不断的给竹束后方日军阵地造成混乱与伤亡。
看日军阵地混乱一片,清军鼓点又再响起,各旗弓箭手后方的披甲兵开始突进。他们手持大刀与盾牌,毫不犹豫冲进了日军的竹束阵地,那些清军弓箭手与汉军旗鸟铳手也纷纷跟进掩护支援。
“胜了?”
多铎看日军前阵一片混乱,潮水般的日军铁炮手与弓手正向后方败退,己方披甲兵则追在他们身后不断的大砍大杀。
不过这时日军本阵也响起号鼓声音,他们鹤翼阵的两翼,两个翅膀前端的先手备阵开始移动,看样子是从两侧夹攻突进中部的披甲兵战士,而他们侧翼两端的二先手备阵仍然不动。
“这些倭国武士还是有些不同。”
多铎心中想道,他看他们军阵移动时,矛头一同移动,保持着一种韵律,有种万众一心的感觉。
他们攻击时,也是枪兵列为数排,然后一排排冲上来。他们每排二十人到三十人,前排过来时,长长的竹刀竹枪一阵拍乱,将己方披甲兵拍得晕头转向,后排则趁机一阵猛戳,将己方披甲兵一个个戳死在地。
却是倭国名为“枪衾”的战术,每排二十人到三十人并列围攻。每次数排,他们前排拍打,后排刺击,以每排为单位轮番刺杀着,就象一条条大棉被劈面盖来。
己方甲兵再武勇,然每次面对长枪队并排围攻一人或数人,不免有些手忙脚乱。再面对这种前排拍,后排刺的枪衾战术,措手不及下,越来越多人倒在他们竹枪下。
看他们列阵而战,整齐划一,枪林阵阵,颇有种古中原秦汉时期军阵的味道。
多铎脑中浮起以往的戚家军,还有现在的靖边军,明国新军,都是非常强调军阵,与那种单打独斗的家丁军队截然不同。
披甲兵突入势头一滞,不过他们毕竟久经战阵,很快改变战术,他们纷纷取出弓箭,近距离朝那些足轻枪手射箭。各旗弓箭手也纷纷跟上来,有若暴雨似的箭矢向他们覆盖。
此时日军铁炮手与弓手大众正在溃败,少量先手备阵中的铁炮手与弓手无力抵抗清军弓手。只有简陋足轻胴,又失去掩护的足轻枪手在箭雨下死伤惨重,他们步前阵铁炮手后尘,也惨叫着向后阵溃逃而去。
清军披甲兵趁机突进,他们用相同战术再次击溃两翼的二先手备队,日军本阵再也按捺不住,他们投入了母衣众,那些非常精锐的薙刀武士,还有旗本武士。
清军立时投入巴牙喇,他们身后还跟着近千重骑,人马皆重铠,然后……
看对面的西南藩联军在己方攻击下仓皇撤退,最后形成逃跑的狂潮,多铎脸上露出笑容。
“赢了……”
……
八月的久留米大战,西南藩联军大败,他们死伤一万多人,余者在清军骑兵苦苦追击下,他们逃跑无门,不得不向阿巴泰等人投降。多铎、阿巴泰接受了他们的投降,并将他们中一些人编为八旗日本军。
这番大胜后,阿巴泰再也压制不住多铎等人攻击长崎的欲望,他们以投降的长洲藩、佐贺藩、萨摩藩等诸藩为前驱,以胜利者的姿态攻入了长崎,仅仅三天,长崎居城与天守阁陷落。
联军在长崎内外劫掠了整整四天,他们尽情的抢劫,尽情的蹂躏,无论普通的町人居所还是富有的上屋寺院,无论本地花街还是外国商馆,穷人富人外国人,都是他们劫掠掳获对象。
投降的诸藩虽是日本人,但抢劫时一样拼尽老命,将他们对幕府的愤恨发泄到长崎城的军民百姓头上。他们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最后还放一把火,将整个长崎化为灰烬,那雄伟的天守阁更足足烧了五天才熄灭。
长崎是日本锁国时代唯一一个对外开放的港口城市,拥有独特的异国情调,走在长崎的大街小巷上,随处可见西洋与东洋混合影响的文化痕迹。这里有各种唐人屋敷,有出岛兰馆,有大量的大明船商与荷兰船商。
这里还有与江户吉原,京都岛原并称日本三大烟花巷的丸山游女巷,这里花街文化极盛,开业的青楼多有数百家,游女数量多达一千数百人。这里更有妓院一条街,丸山町和寄合町。
这里还有常驻人口超过六万,最近更增加到十万。因为清军在九州各藩肆虐,但一直未对长崎下手,所以各地流传清虏似乎不敢对幕府直领地下手,富户难民纷纷逃来,让长崎人口急剧增加。
现在被一锅端了。
连管理行政与海外贸易的长崎奉行也被一把火烧个精光。
……
长崎的陷落震动整个日本,幕府不能再装聋作哑,视而不见,特别清军接下来又渡过下关,进入本州岛,他们在长洲藩指引下,一副沿陆路向京都、江户进军的资态。
幕府终于行动起来,但他们的行动方式却有些出乎多铎等人的意料之外。
崇祯十六年九月,一只庞大的舰队浩浩荡荡驶向日本,领头的是七八艘欧洲式双桅、三桅帆船,又有一百多艘大小各异的福船与广船,无一例外的,上面都挂着郑字的大旗。
除此外,舰队中还有几艘挂着奥兰治旗、白底蓝十字旗、圣乔治十字旗、紫狮旗的欧洲战船,组成了一只非常庞大的船队。
他们行驶在波光鳞鳞的大海上,劈波斩浪,不断驶向前方。
正是郑芝龙与欧洲各国组成的联合讨伐大军!
……
“郑芝龙出兵了?”
王斗得到情报时有些遗憾,事情的过程他已经了解,清国毕竟是边鄙小国,不了解世界形式,满清这次算惹了不该惹的人。
郑氏在陆上虽然不值一提,但在海上却是庞然大物,在此时的东南沿海一片,连荷兰人,西班牙人都不敢与之争锋。
他们在日本也有极大的利益,单靠高价出售海上通行令旗,每年获利就超过千万两白银。此次清军抢掠了长崎,将居民船商掳获一空,不但断了郑芝龙的财路,同样也断了西方各国的财路,毕竟长崎是此时日本国唯一的对外通商口岸。
清军如果有能力也就罢了,偏偏他们的海军还不值一提。
他们此次出征日本,使用的多是朝鲜国船只,如果大明水师不插手的话,他们倒可以从容应对,毕竟日本国的水军一样不值一提。
但郑氏出手了,他们还与欧洲各国组成联合舰队。
这也是必然的事,郑芝龙与荷兰人在日本国利益太大了,余者各国一样非常渴望日本市场,在幕府付出一定代价,比如又准许他们贸易,或者多开放几个港口,各方联手起来再正常不过。
幕府第三代将军德川家光掌权后就倾向锁国,除了大明与荷兰人外,英国人,西班牙人,葡萄牙人慢慢都被排出日本市场,此时他们也联户出兵,显然是幕府有什么许诺让他们动心了。
王斗猜测多尔衮很快会停止在日本的攻伐,然后与幕府达成什么妥协,最后从日本退兵。
毕竟就算加上各国联军,其实幕府仍然挡不住清军在陆地上的进攻,他们也出不起代价让郑芝龙等人长居海边巡逻护卫,自尊心更不会许可他们让外国舰队久居日本。
德川家光对外国人的警惕是出名的,眼前损失也多是跟他敌对的西南各藩,说幕府多痛恨清国也不一定,所以最后协议应该是清军从日本退兵,承诺不再攻掠,此事就此作罢。
具体事情走向如何,王斗拭目以待,但多尔衮从日本收兵后,从此将精力放回大明,这可不是好事。
瘟疫的事情也告一段落,从目前得到的情报看,京师等地的损失很大,特别京营的损失大,洪承畴还似乎身染重病。
还有陕西那边,流贼攻打开封越急,孙传庭已经越来越挡不住朝廷压力,看来他出关在即。
他还会象历史那样大败吗?
秋雨又淅淅沥沥的下了下来,先是雨丝,慢慢形成了雨幕。
看着雨水越来越大,暴雨不断击打着屋檐,王斗心中慢慢浮起一丝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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