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姨娘这话说的不对,我们一家子人关起门来吃饭,难得的阖家团圆,做上一顿好席面,就成铺张浪费了?
就是寻常人家,有个欢喜日子,那也是会备上好酒好肉的热闹一阵,何至于就会累及我父亲的官声?难道我们府上会有人敲锣打鼓地跑去街上宣扬,说白府日日宴席,夜夜笙歌?”
白芊芊不客气道。
“为政廉洁,素来都是身正不怕影子斜,该是你的,便是你的。大家都有眼睛,不是廉洁的人,做上一些苛责自己的事情,那也只是哗众取宠的表面功夫。父亲为官多年,素来廉政,又何须做上这些表面功夫?
还是说,李姨娘觉得,父亲这官,当的还不够好,所以还需要李姨娘为父亲多提点提点?”
白芊芊看着李姨娘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说出的这段话。
李姨娘听完顿时不寒而栗,面色悚然。
“主君,妾,妾不是这个意思……”
白芊芊的话里陷阱太多,李姨娘被打了个猝不及防,一时慌乱,甚至都不知道从何驳起。
白芊芊淡定地给白母夹上一块鲜嫩的鱼脸肉:“母亲一人操持家里上下事物,多有辛苦,尝尝这鲈鱼。”
白覃冷哼一声,狠拍了一下桌子:“越发没规矩了!谁教你这样当众数落长辈的?”
在场众人全都吓得浑身一抖,不敢出声。
李姨娘立刻摆出一副满腹委屈却强行隐忍的样子,还试图劝阻白覃。
白芊芊放下筷子:“父亲是觉得,孩儿说的不对吗?”
“你还觉得有理了?”
“父亲若觉得不对,那芊芊自然是要洗耳恭听的。”
白覃沉着脸:“真是无法无天了!你还没嫁进墨王府呢,就敢这般目中无人!我教给你的规矩,全都丢进狗肚子里了吗?”
白芊芊面不改色:“父亲的教诲,孩儿自然是一直铭记于心,不敢懈怠的。”
“那你还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白芊芊忽然笑了。
“敢问父亲,孩儿何错之有?”
一语落地,满座俱惊,唯有白覃仍旧冷着一张脸,神色莫名。
“李姨娘年长于我,我自然会尊她为长。但若论身份,我是白府嫡女,她只是白府的妾,我是主,她是仆,我怜她为父亲生儿育女辛苦,才尊称她一声李姨娘,但我的尊敬,可不是让她用来肆无忌惮地指摘我母亲的不是的!”
白芷昔气得简直要跳起来,张口就想骂白芊芊,却被李姨娘死死按住。
“李姨娘年老色衰,时常忘记自己的身份,又是父亲的枕边人,我这个做小辈的,自然是不忍苛责于她的。
但是父亲时常教育我,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君子。圣上又一直是以孝治国的,我身为母亲唯一的女儿,若是眼睁睁地看着糊涂的姨娘明里暗里地指摘当家主母的不是,却当个缩头乌龟一句话也不说的话,那我才是真的将父亲所教的东西,都扔进狗肚子里去了!”
白芊芊说完话,空气都仿佛被冰给冻住了一般,所有人都屏了息不敢出声。
白芷昔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白芊芊的鼻子,怒斥道:“你浑说什么呢你,你嘴上说着尊敬,话里话外都把我阿娘说成是最低贱的奴婢!父亲,您看她!这种话都说得出来,她实在是太丢咱们白府的脸了!”
“谁丢脸?”白芊芊不解地问。
“当然是你啊!”白芷昔气得瞪圆了眼。
“你一个庶女,谁给你的胆子,敢对我这般无礼?”
白芊芊虽然不喜欢古代的尊卑之道,但是不妨碍她用这样的阶级之便,去整治一些目中无人的家伙。
“你,你,你……父亲!您看看她呀,她还没当上墨王妃呢,就已经根本不将你放在眼里了!”
“三妹妹此言差矣,我今日一言一行,全都是在为父亲着想,怎么就成了不将父亲放在眼里了?尊卑之道,难道还用我来教你吗?若今日妹妹的言行被传扬出去,才是真的累及父亲的官声。
外人都会说父亲堂堂一个礼部侍郎,居然会治家不严,那父亲定然会登高而跌重,做女儿的,焉能坐视不管?这影响可比这一顿丰盛宴席要严重得多。
再说了,若说我不把谁放在眼里,那也只有你和你的母亲啊。”
白芊芊说得理直气壮,白芷昔简直快被活活气死过去。
“够了!”李姨娘隐忍道,“二姑娘不喜欢我,我撤席便是!也不在这里,污了二姑娘的眼睛!但昔儿还小,还是你的妹妹,你何必与她如此置气?主君,恕妾不懂规矩,但二姑娘这样,属实也不是一个当姐姐的样子!”
“李姨娘,那你养出来的三妹妹,就有个当妹妹的样子了?她十六了,已经及笄了,即将出阁了,这样也还算小的话,那天底下全是小孩子了吧?
你看这样吧,李姨娘,父亲向来是个赏罚分明的,我既然被姨娘说成了是个没姐姐的样子,那这个没有妹妹样子的三妹妹,也与我一并受罚,姨娘觉得,可还公平?”
李姨娘还是头一回在白芊芊的身上吃了这么大一个瘪。
她气得脸色都一阵青,一阵白,面上还要继续保持着隐忍的模样。
这白芊芊怎么完全变了副样子?
从前在府里的时候,她向来和她是井水不犯河水,从来也不曾经历这样针锋相对的时刻。
今天的白芊芊对她简直可以说是步步紧逼,寸步不让,实在是反常。
难道她,发现了什么……
不可能!
她当时还那么小,怎么可能知道当时的事情。
李姨娘强装镇定,话里阴阳怪气:“二姑娘可是言重了,你都即将成为墨王妃了,我们怎么敢罚你?”
白芊芊笑:“只要我还在白府一日,便会守着白府的规矩,李姨娘不必多虑。”
白覃怒拍桌子:“都给我闭嘴,好好的一顿饭都给你们给弄得乌烟瘴气的!你和你妹妹,都给我去祠堂跪着!没我的命令,都不准出来!”
“父亲!”白芷昔委屈地哭出声来,“明明是她的错,为何我也要跪!”
白芷昔一直哭闹不休,反观白芊芊,一句话都没说。
她安安静静地喝完碗里的汤,规规矩矩地下了桌,然后默不作声地走向了祠堂。
“……”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白芊芊似乎在无声地打白芷昔的脸。
谁有规矩,谁没规矩,明眼人一看便知。
李姨娘气得几乎咬碎一口银牙,手里的拳头攥得死紧。
这个死丫头,是因为从萧府出来,当过主母了,所以便这般气焰嚣张?还是说因为要嫁给墨王爷了,所以才这般目中无人?
不管是什么,她这般当众羞辱她,她迟早要让这个死丫头付出代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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