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衍眯起眼眸看她,淡道:“你在质问本王?”
“我在提出疑惑。”陆汐颜不卑不亢地和他对视。说来奇怪,她在秦衍面前向来都脊背挺直,鲜少奴颜婢膝,“毕竟我之前曾让王爷帮忙调查血滴子的事,王爷如何回应我的可还记得吗?——若非徐丞相口误,我恐怕到此时还坚定地以为,我和王爷同一阵营的人,该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打死我恐怕都想不到,王爷你秘密却这般的多,且每一桩秘密还都隐瞒着我。”
“你在因为血滴子的事责问本王。”秦衍眯眼,讥讽道:“怎么,难道贤王心性高洁,他没有秘密瞒着你吗?”
“我不清楚。但普天之下,谁人能没有秘密呢。”对于这点,陆汐颜其实看得开,也想得透彻,“我知道王爷你心思沉重,城府颇深,也从未奢想过让你对我推心置腹,但这并不代表王爷你就能理直气壮地找借口,来敷衍含糊我。”
并且事后,她还得假装不知,粉饰太平。
“我想不通,你我既是合作关系,为什么我要查的事,你却非要百般阻挠不可?”
忽有疾风骤雨,吹开雕甍窗棂。
细雨如刃,刀刀锋芒。
秦衍的衣袖很快便染了层水波暗纹,他感觉到右肩还未完全痊愈的箭伤似又隐隐发痛。他只略微蹙眉,陆汐颜便敏锐地发现了异常,忙上前掩住了窗。
但急躁的风雨声还是挡不住之间死寂般的对峙。
良久。
倒是秦衍摩挲着右肩,不知思量到什么,缓慢道:“方才,贤王入宫了。”
陆汐颜想了想:“是为柳家翻案?”
“嗯。”
“这是好事。”
“好事?”秦衍讥讽扬眉反问,“皇帝年岁虽稚嫩却分外看重骨血亲情,即便此事是先皇及贤王的错,他也不舍让贤王引咎负罪,所以最后也只是又推出了一人来顶罪而已。”
“顶罪?”陆汐颜稍怔,“难道是……”
“就是你想的意思,昔日柳家之事,今朝再度上演。”许是风雨清寒,秦衍不免掩唇闷咳两声,嗓音也愈发喑哑低沉,“本王想要替柳家翻案,但还未寻找到更多证据,知晓贤王与本王多有嫌隙,本王若是让他承认罪责,他必定不愿,故而便想着去刺激他一下,使他骄傲自满放低戒备,谁知本王前脚刚走你便去了贤王府,更不料……贤王竟还真的听了你的劝告,承认罪责,彻底搅乱了本王的一盘好棋。”
原来竟是因为如此,秦衍才来此找她兴师问罪。
原来……
还柳家清白,就得使他人蒙冤。
“我不知道会这样。”陆汐颜觉得难堪又无措,心底初次对秦烨生起寒意,稍一思索也越发胆战心惊,“我以为天子犯法也得与庶民同罪,我以为皇帝应该会秉公处理,我以为……”
“你太稚嫩,被冲昏头脑也是可能。”秦衍的语气凝重,一时倒称不上是指责还是叹息,“只是贤王此人,你日后还是少见为好。”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事和贤王也没什么关系啊。”陆汐颜又忍不住说道,“毕竟这也不是贤王污蔑他人给自己顶罪,而是皇上……”
秦衍忍不住沉声道:
“皇上稚嫩,贤王也稚嫩吗?他已过不惑,难道还能不懂世间公道是非吗?”
“……”
陆汐颜沉默。
她好像真的是因为一时愚蠢而好心做了坏事。
“还柳家清白的旨意应该这两日就能拟出,此事也勉强算尘埃落定。”察觉嗓音过于严肃,秦衍又缓声宽慰道,“日后别再追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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