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衍这里,对于陆盛渊他向来是尊敬且钦佩的,不止是因为陆盛渊和先皇的知己情分,还因他本就钦佩陆盛渊有着浸淫官场数十载都不曾被折弯的铮铮文人脊梁。
陆盛渊的脊背一直挺得很直。
他平常生活里只有朝政。
乃至于就算是平常难得休沐,他还是会很认真地忙活着该如何做能让大晟更加富强。
陆盛渊是个好人,更是个好官。
秦衍不得不敬佩。
可现在,陆盛渊却坐在秦衍房间前的台阶处,脊背微垮,头颅稍垂,惨淡月光落了他满身,硬是衬得他落寞又寂寥。哪怕被污蔑,哪怕被泼脏水,陆盛渊都是高傲坚韧的,可现在,秦衍竟是难得从陆盛渊身上看到了中年男人失意落寞的姿态。
秦衍停下脚步,轻声喊道:“大人若有事找本王的话,大可明日再讲,天已入秋,更深露重,大人小心沾染风寒。”
“王爷?”陆盛渊听到声音方如梦初醒,慌张站起来躬身行礼却被秦衍拦住了,但陆盛渊却非常固执,“礼数不可废。”
“你是本王的岳父,论辈分也得本王向你行礼。”陆盛渊很坚持,但秦衍却也稳稳握住陆盛渊的臂弯,似是打定主意坚决不让他躬身。
陆盛渊躬身不下,也没再坚持。
他挺直身体,但头颅还是稍垂着的,嘴唇抿紧又松开,神色欲言又止。
秦衍看出他有话要说:“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我想得王爷的一句真心话。”陆盛渊抿唇力道之大甚至春色都隐隐泛白,他眼神隐忍又忐忑,“王爷真的不能放过我女儿吗?”
“……”
秦衍撞上陆盛渊的眼神,瞬间就能明白陆盛渊的意思了。
连带着读懂了方才陆盛渊之所以微弯的脊梁和隐忍的神情。
这个年过不惑的男人想给自己的女儿撑腰。
秦衍眼睫稍垂,语气疑惑:“本王不懂大人的意思。”
“我已经辞官归田,今后也必定不会重返皇城,所以我想留颜儿在我膝下尽孝。”陆盛渊躬身就要跪,“请王爷成全,放过颜儿吧。”
秦衍再度伸手死死握住了陆盛渊的手臂,可陆盛渊这次却是执意要跪,秦衍也没想到他一介文臣会有这般大的力气,竟猛地挣脱了他的禁锢,稳稳跪在他面前俯首。
陆盛渊的声音带着颤抖,也带着坚定。
“请王爷放过颜儿,休弃颜儿吧。”
……
月华如水。
秦衍却透着陆盛渊弯曲却高傲的脊背,恍惚间似乎看到容色昳丽的女子,仿佛也是这样在月色下盈盈拜倒,字字恳求对方的放过。
陆盛渊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回答,心中万般忐忑,狐疑抬眼却见秦衍不知何时竟也撩起衣袍跪在了他的面前。
“王爷!”陆盛渊当即瞳孔地震,“您怎么能跪我?您……”
秦衍拒绝了陆盛渊要扶他的动作,惯是晦暗的眼眸里难得澈净,真诚地盛满了月色。
“我知道大人究竟是在顾虑什么,但是我却绝对不会休弃颜儿的。”他声音里淬了笑,温和清朗,“因为我喜欢颜儿。”
到底是什么情绪呢?
秦衍在回来的路上还在想,他知道秦煜辰和陆汐颜的事,但看到秦煜辰和陆汐颜私底下相处见面,也不会真的生气。看到元成渝跟陆汐颜相处时,心中不愉却也稍纵即逝。而看到陆汐颜谈论起徐与安时总是带着笑的模样时,他心底极度的不舒服,却也还算是能容忍,没有暴跳如雷。
唯独那个玉树,他顿时心生危机感。
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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