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笠垂眼,复杂地看着在地上被剧痛折磨地神智不清只知哀嚎、但因被衙役死死掩住口鼻,以至于现在再痛也都只能发出痛苦闷哼呻吟声的县丞,难得,有了一些短暂的失神。
衙役的弯刀全是吓唬人的,他们没有那么勤劳,不可能按时地去磨过锋利刀刃,用这样一把不趁手不锋利的弯刀,就想一下砍掉人的手臂,可见用刀的人必定是用了十成十的狠戾力气。
他不是在吓唬谁。
他落刀时就已经抱着要让县丞活活痛死的打算。
但若只是这些的话,倒是还远远不足以让三笠神色复杂,三笠真正复杂的点在于——他一直以为秦衍虽然性情有些喜怒无常,城府颇深,但他轻易是不会这般狠戾地做事的。
甚至于满打满算,三笠跟在秦衍身边这七八年来,都不曾亲眼看到过秦衍动手杀一个人。
他总是神色淡漠悲悯的。
像是高高在上稳坐莲花台的一座石佛。
石佛不嗜杀。
石佛只是淡漠世间所有生死。
所以这也就给了三笠一个错觉——他遇到秦衍的时候,秦衍不过十八岁,刚杀了元疆王,他被先帝送去贴身守护秦衍的安危,而从秦衍十八岁之后就很少再杀人了,甚至等秦衍在那次为了逼迫白知府认罪回头,而手段狠戾地杀了白家人后,他还因此得了短暂的心病。
这也就以至于让三笠觉得,秦衍骨子里应该就不喜欢杀人。
他应该不喜欢血。
十八岁的秦衍都不喜欢血,那想必十四岁的秦衍应该更为纯良天真一些,毕竟在摄政王府时,在陆汐颜面前,拥有十四岁的秦衍一直展现出来的都是颇为柔软的一面,即便受了委屈也不会暴跳如雷,只会哭唧唧地提剑去砍人。
结果——
秦衍在砍下县丞手臂时,鲜血在喷溅到他脸颊时,三笠敏锐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逝的兴奋嗜血。
三笠表情复杂。
他心里情绪也很复杂。
如果条件允许,他现在甚至想蹲在墙角画个圈圈,想一巴掌拍死之前觉得秦衍失忆了,就拼命跟着扶祁一起贩剑的自己。
秦衍一直都不是纯良天真的人。
甚至,十四岁的秦衍更疯。
他只是会伪装。
他只是装的好。
他可能只是担心会吓到陆汐颜。
结果现在好了——
吓死他了。
但是在秦衍擦拭干净脸上血迹,准备推门而入时,三笠瞬间脑海里警铃大作,下一瞬他就如离弦的箭般飞快跑过去挡在了门口,对上秦衍冷飕飕的眼神,他急忙解释:“王爷留步,侧妃娘娘正在里面给陈太傅治病,她治病的时候需要绝对的安静,所以特意叮嘱属下在此守着,她说她不想受到任何人的打扰,除非她出来,否则谁都不能进去。”
秦衍眯了眯眼睛,笑容和善:“我也不能进去吗?”
这笑容太和善了。
和善的三笠感觉瞬间脊背发凉。
冷飕飕的。
紧接着,他恍惚间,似乎也看到自己下一瞬也要抱着被砍下来的两条胳膊痛苦的场景了。
三笠不敢阻拦,让出路子:“那王爷如果不怕侧妃娘娘生气的话,现在倒是也可以进去。”
这句话成功止住了秦衍的脚步。
嗯。
他有点怕。
三笠见状这才敢稍稍地松了口气。
终于勉强完成任务了。
没有侧妃在时的王爷真的好疯啊!
秦衍眼神挪开,忽地落在了白发苍苍的陈夫人身上,“她是谁?”
“她是您恩师的妻子,是您的师娘。”
“哦?”秦衍凉凉一笑,“可是我不是已和陈太傅决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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