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顾渊鸷的声音时,扶子春怔愣了数息。
天色稍暗,葳蕤烛火跳跃的光,如飞鸟般被困于层层白色曼帐之外。
这瞬间,他们四目相对,感觉自己似是与这世间的万物都隔绝开来。
扶子春看清楚顾渊鸷眼底略微涣散的淬笑光芒后,犹豫着皱起眉,还是伸手去探他的额头,这才发现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然发了高烧。
“发热?”
她皱起眉,就想去拿自己的药箱。
却不料,顾渊鸷轻轻拽住了她的衣袖,看似动作轻柔,但扶子春却一时挣脱不来,正无奈想让顾渊鸷松开时,看到顾渊鸷眼底蒙上了一层潋滟水光。
“小哑巴。”他又哑声这般叫她,带着劫后余生的哽咽:“你回来了。”
“……”
怎么感觉这么奇怪?
就好像她已经死去,现在也不过是在红尘发梦短暂还魂了似的。
扶子春刚想反驳,就听到顾渊鸷用越发哽咽的声音一遍遍地唤她:“神明果然没有骗我,自我献祭,的确能换来和你重来的机会,现在你终于回来了,小哑巴。我的……小哑巴。”
顾渊鸷贪婪却也小心地抓着她的手,轻轻地放在自己脸颊边。
随即,有滚烫的泪水砸在她的掌心里。
“……”
一时间,扶子春实在难以形容自己心底翻涌着的诸多酸涩胀痛的情绪,究竟是因何而起。
放肆的人小心翼翼。
冷漠的人泪流满面。
绝情的人颤颤巍巍地对她捧上一颗真心。
将她踩进泥潭的人在捧着她的掌心忏悔落泪
扶子春不知道自己该给出怎样的反应才最为合适,她也敏锐感觉到,顾渊鸷现在应该是因为发烧生病的缘故而有些神智不清。
所以她并没有嘲讽他,而是纵容地顺着顾渊鸷的话接着说了下去:“是我,我回来了。”
“小哑巴,小哑巴……”顾渊鸷伸手抱她。
扶子春也纵容地由着他。
等好容易安抚得顾渊鸷情绪正常冷静了些,扶子春短暂抽神对外喊道:“把我的药箱拿进来。”
“药箱?你病了吗?”
接过药箱的扶子春从里面翻找了会,没有找到能快速退烧的,就由低声将顾渊鸷的病情跟丫鬟解释了遍,让其转述给扶祁后,这才转过身接近哄劝一般地叹道:“不是,是你病了。”
顾渊鸷整个脑袋都昏昏沉沉的。
他分辨不清。
耳畔除却嘈杂吵闹的其他声音之外,就只有扶子春温声细语的哄劝声音。
像极了之前在冷宫的时候,在他知道自己已是被父王舍弃的弃子后,平日里就只由自己沉沦在虚无的幻想里,即便是病了也不让人去找药,有一种自我放逐的自暴自弃在里面。
也是扶子春这般哄劝他。
一遍遍,一声声。
好容易求来的被煮好的药被他砸了,她虽然也会心痛难过,但却只当他怕苦,还是很快就会起身去再给他煮,循环下来等再次端来的药都没有药味了后,他还是不肯喝,而这时候,她就会再低三下四地去给他求药。
可是那些药他从来都没喝过。
就算等到后来他病得神智不清,他的小哑巴眼见实在没办法,便只能撬开他的嘴巴,试图把药往里灌,他也是牙关紧咬,死活都不想喝的。
终于有一天,小哑巴像是哭了,无声地用口型问他:“你是不是想死?”
……
当时的他给了小哑巴什么反应呢?
轻蔑地收回了眼神。
再度闭上眼睛。
他就好像是一块油盐不进没有心的石头,无论小哑巴再怎么努力地试图去温暖他,他都是冷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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