攒竹似笑非笑地问她:
“所以,真的有人曾经欺负过你吗?”
“……”
听到攒竹这般看似试探,实则却异常肯定的回答,小姑娘原本强做的倔强神色都有了几分皲裂的痕迹。
她咬住下嘴唇。
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泫然欲泣,连带着眼眸里的秋水都要落不落。
真是我见犹怜。
但是这次,扶子春却也觉察出了异常——
大祭司重新侧目看向扶子春,低声问她:“现在你还觉得她真诚吗?”
扶子春犹豫着摇了摇头。
“你觉得她说了谎?”
“应该是,说了的吧。”
应该?
大祭司闲适淡淡地扬眉,却难得大发慈悲般地循循善诱般地问道:“也就是其实你根本就没有发觉她的反应有什么异常,只是因为攒竹这么询问了,你得以从她的微表情里看到了一些变化,才会觉得她可能是在一些事情做了隐瞒,可其实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些异常出自于哪里,她又到底是在哪里说了谎,对吧?”
扶子春一时间简直是叹为观止。
的确。
她只是觉得奇怪。
却不知道具体是在哪里奇怪。
而如果攒竹并没有询问小姑娘的话,她自然,也就不能在小姑娘的眼瞳里看到一闪而逝的恐慌。
若是攒竹不问这个小姑娘的话,扶子春根本就不可能发现其中的异常。
她会依旧觉得小姑娘坚韧倔强。
是一朵无害的小白花。
大祭司没听到扶子春回答,却也没有讥讽嘲笑她什么,而是慢条斯理地提点她说:
“如果小姑娘真的如她所说的那样,备受他人欺凌的话,那么,在她面对攒竹在众目睽睽下对她的质疑时,她的第一反应不应该是恐慌或者委屈——而应该是失望。”
扶子春眼瞳里微微荡漾起了些许的波澜涟漪。
好像是一滴水滴落在了茶盏里。
又好像是微风拂过了湖面。
她终于明白异常究竟因何而起了——是小姑娘在受到质疑都时候,给出来的第一反应不正常。
是啊。
如果小姑娘在外面的话,的确经常受人欺负,她之所以来应聘云宫护法,必定就是坚信,如果自己做了云宫护法就肯定不会再受人欺负了,那么就相当于小姑娘将自己是否能翻身的机会,都孤注一掷般地,投诸在了这一次应聘的机会上。
那么小姑娘就不该会有所谓的“如果不能成功,我却也没有损失什么东西”的念头,她应该像是溺水之人那样,死死地拽住自己最后的这根救命稻草。
就是因为她觉得,能翻身的机会只有这一个。
可结果——
眼前的另外的护法却也来质疑她,也来欺负她。
她最后的希望崩塌了,她会意识到就算她能成为护法,可能也会被其他的人欺负,那么她的第一反应就不是像遭受其他欺负的那样难过。
而应该是委屈。
是那种“我原以为我终于抓到了最后的翻身机会,却发现无论我走到哪里,依旧无法摆脱会被他人践踏的命运”的委屈。
可是这个小姑娘并没有委屈。
她只是愤怒,难过。
试图为自己辩解,试图解释自己是真的没有弄虚作假,自己是真的被人欺负了,实在走投无路才想起来要来这里做护法的。
……
于是,一点错漏出现了。
随即,就破绽百出。
……
攒竹慢条斯理地扬眉,神态重新得以恢复了平静,“认真地讲,我的确还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天赋,原本还想着或许可以将你留用的,只是你这个人太虚伪了,留你在身边,假以时日,很可能会成为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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