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笑歇止的瞬间,就像是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直接抽离走了南宫所有的精气神,他甚至蹲坐都蹲坐不稳了,而摔躺在地。
但他没有很快起身。
而是,就这么顺躺下来。
看着天,依旧在无声地大笑。
笑得涕零满面。
笑得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像是在跟什么较劲,像是在单纯地发泄自己的怨恨和不满。
“终于我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但一时间,却不知道该恨谁好——扶子春,你觉得我该恨谁呢?恨你吗?”
……
扶子春平静冷静地垂眼看他。
很巧妙。
这瞬间他们的地位好像突然就掉了个。
冷漠悲悯的人换成了扶子春。
徒劳咆哮的人换成了南宫。
他们四目相对。
眼底的情绪却又像是藏着许多只有他们彼此才懂得的,那片晦暗幽深。
似乎只需要一点火花。
就能炸。
……
扶子春垂眼,平静地说:“你不需要恨我,我也没有因为我身上天生所得的东西,而得到多少的殊荣优待,我是一个普通的人,我有我的亲人爱人,朋友和骨肉,我有我自己的人生要走,有我非做不可的事情要做。我不是谁的女儿,也没必要替它承担起那些过于神圣的职责,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想拥有普通人的人生,想和我爱的人白首偕老,想普普通通的过一生。”
“普通?”南宫沙哑的话音里满是嘲讽,“你是被扶桑神树选中的人,以至于扶桑神树埋在海底三百多年,仍存有一线生机,就是为了等你,原来它在三百多年前就钦定了你,归墟国灭时,它之所以庇护下我,并非是因为我是它选中的继承人也并非是它法外开恩仁慈悲悯,而是因为扶桑神树要我等你,它要我把你带过来。”
“扶子春,我根据就不是神,我依旧是给归墟带来灭顶之灾的祸水灾殃,而你才是扶桑神树选定了的神。”
这话说罢,扶子春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从南宫体内快速流失,像是精气神,又像是无色的鲜血,她皱眉急忙上前似乎堵住看不到的伤口,却发现那一股神秘的力量正源源不断地往她的体内灌输。
霎那间,像是一切都变得陌生而熟稔。
她的听力视力乃至于感知力都有了大大的提升。
“……”
她能感应到脚边一朵小花的盛开。
甚至还能听到刚被南宫悲愤下碾碎的小花的悲鸣。
她看见云彩。
看见蓝天。
听得到无数人的祈祷和祝福。
眼里好像也盛放了许多山川大海。
……
这种感觉好奇妙。
就好像——她突然间就变成了神明,可以轻而易举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陌生的感觉像是拉扯着她的胸腔,原本因为强行产子而造成的身体亏损,也得以气海被充,通体都变得异常的康健充盈。
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
她闭上眼睛,甚至眨眼间就能出现在千里之外,闻嗅到普通人家里香炉里被点燃的驱蚊香味道。
……
扶子春怔愣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她看到所有的力量都往她指尖滴血的伤处涌,她看见潋滟的光在那处翻涌跳跃。
好像神性。
……
南宫则在短短瞬间就被迅速抽离了精气神,他颓然瘫软在地,嘴角却挂着释怀的笑容。
“这样也好……怨恨谁都好像没什么用了,这样,我却也能获得解脱,而不是永生永世都得守着我那座古刹,看着银杏树在我面前舒展枝叶,又落叶纷纷。”
“恭喜你啊。”
“扶子春。”
“你终于,回到了你原本该在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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