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层轻纱床幔下,人影交叠,被衾翻浪,一室春光。
这一日省亲的时辰过得很快,日暮斜阳,余晖犹温。眼见着便到了皇上与皇后启程回宫之时。
苏青泪眼婆娑地执着白商枝的手,徐徐嘱咐道:“在宫里不要意气用事,要多体贴皇上,早日为皇上诞育子嗣。若是有什么难处,你尽管一封家书回来,母亲会尽力帮你的。”
白商枝颔首:“知道了母亲,你且宽心些。”
容衍也上前一步,对着苏青躬身抱拳道:“岳母大人请放心,朕在宫中一定会对商枝百般呵护,绝不让她受委屈。”
苏青欣慰地擦拭眼角,十分动容:“好…好,有陛下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
后面站着的白时榆遥望这一幕,眼里的嫉妒之色翻涌不息。
她多么希望此刻能跟着皇帝回宫的人是她白时榆,而不是白商枝。
上了马车,白商枝将头倚在容衍的颈窝,语气略有惆怅:“母亲是真的心疼我,她这一生就只有我一个女儿。”
容衍爱怜地抚上她的额发,将她搂入怀中。
“岳母对你是真心疼爱,我看得出来。”
白商枝叹了口气,不免担忧起苏青的将来:“我母亲是世家出身的女儿,书香门第。多年来操持偌大一个太傅府,不知暗地里吃了多少亏,受了多少妾室的气。可就是因为没有生下儿子,多年来吃了不少补药,背地里还要受人诟病。”
“如今我成了皇后,母亲的地位尚可水涨船高,但往后的路…”
容衍低头在她发间落下一吻,轻声安慰道:“我回去便拟旨,封你母亲为正一品诰命夫人,赐御制锦牌,往后可随意出入宫中,时时来陪你。”
白商枝闷声道:“那我要是想回家去住些时日呢?”
容衍抱着她的手微微收紧,叹息了一声:“这个自然是可以的,但你也别去得太久了,我会很想你的。”
白商枝唇角上扬,温声道:“好,我不会去太久的。”
回宫翌日,宫中的圣旨便传到了太傅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白妻苏氏,淑温居质,柔靓成仪,清芳桂郁,睿问川流,嘉惠成于自然,仁孝本于天赋,可特授昭淳国夫人,主者实行,钦此。”
苏青叩首谢恩,肖毅上前亲扶,笑意满面道:“夫人快起。陛下说了,除了一品诰命的封号,还有御制的锦牌,上面要刻上夫人的名字,以示尊贵。皇上已经下旨命内务府加紧赶制了,相信不日便能送到府上。到时夫人可凭这锦牌自由出入宫中,也能时常去探望皇后娘娘了。”
苏青笑逐颜开,又盈盈福身:“多谢皇上圣恩,也有劳公公跑一趟了。”
她眼神望向一旁,于嬷嬷立即上前,将一袋沉甸甸的锦带放在他手中,略略福身:“肖公公辛苦。”
肖毅笑眯眯地将那锦袋收入怀中,躬身道:“夫人客气,那便不打扰了,先告辞。”
肖毅走后,苏青将那明黄色的圣旨徐徐展开,眉眼间是掩不住的笑意盈盈。
“皇上是真真在乎咱们大小姐的,昨日才省亲,今日就封您为正一品诰命夫人,还特赐了御牌,许您往后自由来往皇宫。这份殊荣,当真是头一份的。”
于嬷嬷亦是十分欣喜,这样一来,她家夫人在府中的地位也是毋庸置疑的了。
苏青笑着将圣旨卷起,递给于嬷嬷:“是啊,皇上看来是真心疼咱们枝儿的,我也是跟着沾光了。”
她忽而又想到什么,低低叹了口气:“只是这子嗣上…”
说起此事,于嬷嬷亦是愁得厉害。
当今圣上还是太子之时就有风流名声在外,纳的女人多如繁星,却始终未听闻哪个女人怀上了孩子。
“您当初便是生下大小姐的时候伤了根本,看了多少郎中,吃了多少药方都不抵用。若是咱们大小姐亦如您一般,在生育上有艰难之处,只怕这往后的日子…”
她叹息了一声,想到每三年一次的选秀。
若是皇上一心对待皇后便也罢了,但后宫总是会有新人进来,莺莺燕燕的一堆美人,总有一个是会生的。
苏青想到了昨日商枝对她说的话。
皇上如今眼瞧着是对自家女儿真心实意,所言皇上从今以后不再纳人进宫了。
可自古以来,男人最是薄情寡义,更何况从前太子的名声…
苏青摇摇头:“罢了,再多想也是无益。下次进宫我且去问问枝儿再议吧,她若是真在生育上有艰难,咱们找些药方给她调理着,剩下的,也只有看天意了。”
于嬷嬷微微颔首,觉得也是在理。
平安过了几日,府中却有流言传出,说白家三小姐不日便要入宫去伺候皇上。
彼时苏青正搭着于嬷嬷的手穿过曲折回廊,就听到墙角下两个洒扫的侍女说起此事。
苏青当即便大怒,厉声呵斥起来。
那两个小宫女吓得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求饶,言说下次绝不再犯了。
于嬷嬷帮着苏青顺气,柔声劝道:“夫人且消消气,当心自己的身子,如今最要紧的该是好好盘问,查出这谣言的根源才是。”
苏青好歹是经过事的,很快便冷静下来。
她冷冷地看向地上的两个侍女,问道:“你们且说说,这话是从哪里听来的?”
两个侍女面面相觑,很快其中一个便怯怯回道:“回夫人,这话是奴婢今早在厨房听到的,她们说,是倚春轩的映画说的。说…她们院的三小姐,不日就要飞黄腾达,进宫去当妃子了…”
苏青的胸口微微起伏着,连连点头:“好…好,好得很。来人,把这两个侍女拉下去掌嘴三十,再给我压过来问话。”
话音刚落,几个力大的小厮上前将跪在地上连声求饶的两个侍女带走。
于嬷嬷蹙眉:“此事甚为蹊跷。倚春轩那几个,若不是有八分的把握,是断然不会小人得志,顶着皇后娘娘的盛势传出谣言的。难不成那日省亲之时,白时榆和皇上暗通款曲了?!”
苏青脸色大变:“这天杀的萧云怜!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
于嬷嬷忙给她顺气:“夫人先冷静下来,此事尚未有定论,白时榆是不是真的要进宫去侍奉亦是未可知。您此刻最要紧的,是把那些嚼舌根的人都揪出来,以败坏白府名声为由,好好震慑一番。”
苏青连连颔首,拍着于嬷嬷的手背:“是…是,此刻我不能先乱了阵脚。你去叫人把倚春轩的映画绑来前院,我亲自来问话,看看她们狐狸皮下藏着什么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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