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中几乎可见泪光,一字一句用力道,“娘,当年分家,独独分了三房出去,银两田地商铺,三房分毫未得,孩儿并未怨你。孝道至重,虽三房分出,然赡养父母,乃天经地义,因此我将自己置办的十五亩水田,交予您保管,每年租给佃农,得多少银子粮食,我从不过问,这些都当是孩儿孝敬您的。”
林东恒袖中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但这些年来,这些田地,我分文利益未收,何时受妹婿的恩情?”
爹娘养育之恩,兄弟手足情重,当年三房分家,他与书儿瑞哥儿,分毫未得,家徒四壁日子艰难,林东恒也从未怨过,甚至将自己出银子置办的水田让与老娘打理,收成多少,从不过问。
一颗拳拳之心,今日却被伤得支离破碎。
林东恒七尺男儿,眼底发红,默默流下一行悲怆清泪。
林老夫人却嗤之以鼻,“既是你孝敬我的,那减免的赋税,便当然是归在你孝敬我的里头,你妹婿帮了这般大忙,怎算不得一份恩情?”
她心疼的一拉外孙女,“恬儿起来,莫要跪坏了膝盖。”
王恬恬膝盖灼痛得身子发软,被林瑞杰与林瑞谦搀扶着站了起来,已经无力站稳,额头冷汗沉沉,热得林老夫人气急,拐杖狠狠敲地,指着云书斥责林东恒,“真是个祸害!当年老身便不愿你迎他进门!”
云书用力握住夫君的手,看得出夫君大受打击,双目无了神采,神智已是昏昏沉沉,心中心疼无比。
再看那林家老宅人仍在吵嚷不停,云书终是怒道,“够了!”
见云书竟敢对自个不敬,林老夫人更是凶悍,举起拐杖便要教训云书,王素娟与云山,忙上前护着自家哥儿。
两方拉拉扯扯,吵成一团。
林东恒脑子里嗡鸣一片,浑身冒冷汗,忽而身体脱力,倒了下去。
“夫君!”云书惊惶。
“爹!”林瑞宁匆匆赶到,便看见这一幕。
“东恒!”王素娟转头,大急,红了眼对林老夫人破口大骂,“老虔婆,好了,如今如你的意了罢!真是害人的老东西!”
林老夫人一把推到王素娟身上,将她推得后退几步,高高在上,“这是我们林家的家事,你一个外人,与你何干?”
下一刻,林瑞宁与云书朝她看了过来。
那眼神,令林老夫人心中一颤,竟是有些害怕。
眼里闪过一丝阴狠,林老夫人“唉哟”一声,好似被云书及林瑞宁吓到,翻着白眼靠在王恬恬身上。
“外祖母,外祖母!”王恬恬眼眶溢出眼泪,您醒醒,您怎么了,不要吓恬儿,外祖母呜呜呜……”
“林瑞宁!都是你恐吓祖母,祖母受了惊吓,才会晕过去!贱人!”林瑞杰怒目圆睁,举起拳头朝林瑞宁袭去。
然而一只手掌忽而钳住他的胳膊,力道巨大,令他动弹不得,骨头更是好似受千万斤巨石碾压一般,随时要碎掉!
剧痛无比!
林瑞杰惨嚎出声,“啊啊啊啊!”
“瑞杰!”林瑞谦一惊,心中发狠,抽过立在旁边的扁担。
还不等他上前,裘牧霆眸色冷沉,随手一甩,便将林瑞杰甩出去,砸在林瑞谦身上,两人滚做一团,林瑞杰真正晕了过去。
一时间,林家老宅人晕的晕,痛的痛,裘牧霆在此护着林瑞宁,他们也不能奈何,只能愤恨离开。
当然,他们如何,林瑞宁云书他们一点都不关心。
他爹晕了,多半是急火攻心,加有些中暑,外头灼热,林瑞宁便想背起他到铺内。
裘牧霆走到哥儿身侧,“我来。”
林瑞宁松一口气,“嗯。”
若真要他背,以这副娇弱的壳子,估计够呛。
裘牧霆将林东恒背到铺内,躺在凉榻上,林瑞宁给他爹喝了点养肤水,又用布巾裹了些冰块,敷在他额上,忌女乖巧的替老爷打扇,商十已去接无能子了。
云书守在林东恒身旁,眼底闪着水光,抿着嘴唇不发一语。
这亲情牵绊,这孝道,若是遇贤自然好,若是遇到林家这般的,便能折磨得人生不如死。
此事,又非旁人可插手的,那是林东恒的娘亲与兄弟,若他想不开,旁人又能如何?
无能子来施针后,林东恒旋即醒来,只是身体好了,情绪仍是低落,黯淡抿唇,无心开口言语。
待林东恒好一些,一行人返回府宅。
途中,裘牧霆骑马于林瑞宁马车一侧,林瑞宁掀开帘子,便听得他低语道,“若是瑞宁想,我可收了这上下十几口人命。”
林瑞宁看去,裘牧霆凤眸肃穆,眉宇间是幽冷杀意,并非玩笑话,他是认真的。
林瑞宁苦笑无奈道,“世叔双手为瑞宁染血,瑞宁信事成之后世叔定有脱身之法。然他们乃我爹至亲,血脉相连,怕是他们忽然横死,我爹反而心结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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