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卅日,半晴半阴。
宜访友、祭祀。
这些都是废话,关键是,这一天是休沐日。
山雄开道,雷七等五名防閤随侍左右,马车上堆放着高香、纸钱、香烛等物。
兵部郎中屠千里着一身朴素的常服,站在三兆村头,欲引范铮入村,见马车上的事物,不由一愣。
“上官这是……”
范铮淡淡开口:“既至凤栖原,怎可不拜祭我万年县前贤颜氏昆仲?颜师昆仲,儒林大家,本官亦曾受指点,至此不拜,失礼。”
屠千里引着范铮走向颜氏墓群,心头却是大喜。
人死如灯灭,纵生前万种风流,亦风吹雨打去,范铮却能记着颜师古的好,委实不易。
这样的人,重情,哄好了,日后能得助。
颜师古、颜相时的坟茔相距不远,范铮一一上香、烧纸钱,虽不能一板一眼,至少粗合礼数。
没法,范铮在这方面没经验,他家连给先人上香都找不着地方。
“秘书监且放心,颜氏一脉源远流长,自会安安稳稳走下去。”
“晚辈呢,为异姓兄长撮合了与颜氏的姻缘,多少也沾亲带故了,你老人家有空关照一二。”
嗯,品秩升上来了,范铮就不自称下官了,改口晚辈,现实得紧。
自有颜氏的守墓人过来叉手见礼:“官人一向少见。”
这是来问范铮的来历,要不然怎生向家主交待?
怕不得被家主颜扬庭痛骂失礼哟!
在颜氏,生死都不是大事,失礼才是天塌了。
没法,大儒之后,文林世家,一举一动都先得考虑礼法。
范铮回礼:“万年县敦化坊范铮,曾受颜公师古昆仲庇佑,今至三兆村访友,特来拜祭一二,望恕莽撞。”
没打招呼就进来,确实有点失礼。
守墓人叉手侧站:“郎君高义。”
颜师古落葬之后,外姓人来拜祭他的屈指可数,就更不要说相对内敛的颜相时了。
看范铮的气度,虽着常服,却也是人上人。
三兆村的存在,自汉以来就颇多守墓人,耕作产出占比略低一些。
“长安城的社火,有几处是专请三兆村人,也是一门营生。”
“然后就是糊花灯,元日各条河渠中飘着的花灯,九成是三兆村所出,妇孺老幼皆以此挣点肉钱。”
屠千里娓娓道来。
范铮笑了:“怎么听着侍郎对这三兆村如数家珍呢?”
屠千里摆手:“说来惭愧,下官就是这三兆村人,与上官是为乡党。”
范铮忍不住大笑。
乡党这个词说出来有结党营私的味道,可没有乡党相助,在官场上容易为人攻讦。
“这说明,我万年县人杰地灵啊!”
范铮大言不惭地开口,丝毫不顾万年县人口众多的事实。
人多了,总会出几个人物的。
摊平均了算,未必比其他地方出彩多少。
七拐八弯,踩过几摊热呼的牛粪,范铮走到一个破旧的宅院前。
土墙半缺,几名顽童骑在上头,对里头吐舌头、做鬼脸、念歌谣。
“瞎子瞎,木棍净乱打。”
“跛子跛,怪地不平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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