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江见晴在说什么。
虽然我已经不再是人类,但无论如何,我至今还活着,甚至连我感知中的自我都是如此具体。
具体,完全符合事情发展的基础逻辑,甚至可以说,我从未有哪刻如此确信自己活着。
……这样的表述是符合逻辑的吗?
不,我毫无疑问的活着,正如我此时所感知到的一切,我的心脏,血肉,甚至于脉搏,一切都是如此正常的,我能感受到它们自主的意识,我完全是个活着的寻常人。
……不,这样的自我认知,对于如今的我来说,真的是合理的吗?
我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会存在这种想法,这,我是说这一切,正如我本人至今为止所认知到的任何事,我的心脏正在暗自鼓动,血肉则如无序的流水。是的,它们完全具有自我意识,完全,可以说它们,完全正常。
毫无疑问的,我本来就不应该在这种事情上产生任何疑问!我是一个寻常人类。
何怀玉,或者说我,是,且只是一个寻常人。
我——
双目疼痛。
所有混乱的思绪都在瞬间被人为扯断,我站在原地愣神了许久,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的眼睛正在流血。
我错觉此时正有人撰着刻刀刺我的眼球。
三秒,或者三分之一个世纪,时间仿佛无序,我只感到疼痛长久的占据着我的全部意识。
这害得我完全没办法冷静下来考虑任何事了。
我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此前,嗯,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我的眼睛完全代理了大脑的职能,总之它正在思考。
或许这种事情对于它来说还是太过勉强,它不擅长这种事,也可能是还不适应,总之,双目的思绪在我的大脑重新恢复运转的时候,看见的只是一团被剪子干脆剪断的混乱毛线球。
请原谅,我现在已经不知道怎么说话了,但大体意思就是这样,总之我好不容易才恢复了大脑的片刻清明……
或许还没有。
这种事情,听起来大概有些荒谬,但我眼前的事物的的确确正在溶解。
等我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再想要逃走的时候,身体不知为何却无法动弹。
这似乎是出于我本人的意愿。
我明白行政楼是如此危险,理智上也清楚的知晓自己不该在这时候分神考虑这些不必要的事。
但是,大脑却违背了身体面对恐惧最基础的本能。无论一个大脑正常的东西在自身遭遇危险时会怎么做,总之,我的大脑就是,甚至完全不顾我本人意愿的,愣在危险里考虑事情。
这甚至使我悔不当初,我甚至,很荒谬的认为,或许把支配身体的行动权交给自己的双眼会是一个比使用大脑思考更为明智的决定。
但。
我困惑的想。
……为何江见晴会说自己已经失去了我?
现在的时间是二零零八年五月二十日早十一点五十九分二三。
现在的时间是二零零八年二十日五十九分二四。
早十一时五十九分二四。
现在,不,时间,按理来说,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如果我记得不错——
早十一时五十九分二三。
早十一时五十八分二六。
早十一时六十一分二百零七。
我意识到自己脑中的成像正在逐渐混乱,我看见,或者说观视到,我双眼所目睹的时间正逐渐被抽象为命运的部分轴线。
混乱,此时,正摆放在我面前的这种东西,如果不是它本身还具有时间的业力的话,我大概会把这东西误会成因为混乱到无法整理而被人剪短的线团。
等等?这样的表述,我为何会这样说?不,此时,摆放在我眼前的,不,不,这样的表述本身不具有任何问题,甚至我不久前重复过一次,我……
我此时,或许是错觉,不,我认得,我应该说。那只眼睛,显而易见,那本身不是我的眼睛,云蓝色,我怎么可能拥有那样美丽的一对眼睛呢?可它究竟是……?
但我已经来不及辨认了。
即便我本能的对此感到熟悉,但是我的大脑却在此时不合时宜的感到昏昏欲睡。
于是我睁开眼。
眼前的景象是使人怀念的,这使我略微放松了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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