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class="contentadv"> 调兵,现在哪里还有兵?
不论是精锐部队还是杂牌部队,此时此刻都已经被派出去应急,甚至连用作预备队的弓街骑警也已经开往格林威治。
目前他的手里只有一小撮刚刚从暴动地区死里逃生的留守警官,就算把他们加在一起,也不过寥寥二三十人而已。
至于那些正在一楼大厅紧急处理各警区来信的十多个办公室人员,且不论他们的战斗力如何,如果莱德利这时候把他们抽调出来,如果一会儿再发生特殊警情,他又要叫谁去处理?
至于那些被在附近负责防御的近卫骑兵,莱德利都不敢确定这些高傲的绅士会不会愿不愿意听他一语,更别说让他们违抗军令、前往金融城了。
况且,哪怕退一万步,这些近卫骑兵愿意去,可他们走了以后,又要让谁来守卫白厅街?
如果那些暴民此时趁虚而入,烧了白厅街上的内阁各部、砸烂唐宁街10号的首相官邸……
这些事情的严重程度以及造成的恶劣影响可能会比放任金融城失控更糟。
正当莱德利都打算开始双膝跪地祈求上帝时,他的耳边响起了轰隆隆的车轮滚动声。
只听一阵马儿嘶鸣,那辆黑色马车的车门打开,硬质高帮马靴踩在了白厅街的地砖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亚瑟向后捋了捋凌乱的头发,重新戴上了那顶苏格兰场警察标配的高礼帽:“莱德利,你看起来很糟糕。”
莱德利猛地深吸一口气,立正敬礼道:“长官,我现在总算明白信徒们见到耶稣复活为什么会那么高兴了。因为我现在心中就是这种感情。”
亚瑟叼着烟斗,擦开火柴瞥了他一眼:“你是在咒我死吗?”
“没有,长官,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莱德利应道:“但是,如果您再晚来几分钟,我感觉我就离死不远了。”
亚瑟抬头看了眼苏格兰场门前灰头土脸、一脸丧气、刚刚从各混乱地区死里逃生的巡警们,微微点了点头:“我想,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刚想抽口烟,忽然,天上掉下了一颗豆大的雨点,正好砸中了他的烟斗,将火星熄灭。
亚瑟抬头望了眼乌云密布的天边,微微摇了摇头:“所以,你能给我介绍一下目前的情况吗?罗万厅长他们人呢?”
莱德利闻言,赶忙竹筒倒豆子一样,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如数复述了一遍。
旋即,他垂头丧气的总结道:“长官,金融城需要支援,但我们的手上,就像您看到的那样,就只剩这些残兵败将了。”
亚瑟环视一圈,望着警官们一个个颓丧的脸,蓦地回了句:“残兵败将?我不这么认为。”
普伦基特也从后面的马车走了下来,他左右腰上各挂了两个枪套,背后还背了把刚刚经过调试的柯尔特转轮步枪。
神枪手将手枪插回枪套,双手掐腰赞同道:“我也不这么认为。”
“不这么认为?为什么?”
莱德利一脸懵,他不知道为什么普伦基特和亚瑟都对面前这群刚刚遭遇了重大失败的下属给予高度评价。
但普伦基特并没有给他解释,而是转过身冲着亚瑟眨了眨眼睛:“长官,兵是好兵,但能不能让他们重新提起勇气,就得……”
亚瑟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他迈着步子来到了那群挤在墙边的警官面前。
苏格兰场的漂亮制服被各种不知道从哪里沾染的血与灰尘玷污,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挂了彩,看到有高级警官到来,他们甚至不敢抬起头直视亚瑟的眼睛。
但很快,一阵鼓掌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他们抬起头,对上他们视线的是亚瑟流露出赞赏目光的眼睛。
“先生们,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你们害怕遭到责备,害怕受到大伙的唾骂,因为你们刚刚在各自的任务中没能守护你们负责的街区。我知道你们是怎么想自己,你们是一帮残兵败将,是散兵游勇,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失败者。
但是,我要说,我与你们的看法不同。因为在我看来,如果你们真的是失败者,这时候应该早就已经哭着回家找妈妈了。可是,我现在在这里看到了什么?你们这帮小伙子并没有那么做!你们虽然刚刚遭遇了惨败,却依然坚强的穿越了几个街区,顶着无数危险和袭击,也要来到这里复命。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了,你们的心里还有荣誉!”
亚瑟这话刚刚说完,不少警官灰败的目光都亮了起来,他们的脸上又开始重新浮现了神采。
忽然,一位小警察站了起来,摘下自己的帽子开口道:“长……长官,我很抱歉。”
紧接着,接二连三的警察全都起立,他们同样摘下了帽子起身道:“长官,我们很抱歉!”
“抱歉?”
亚瑟听到这话,挂着笑容的脸蓦地一板:“先生们,我来到这里,不是来听你们对我抱歉的。我们聚集于此,并非是为了沉溺于过去的失败,而是要从其中汲取力量,以期让我们的成功更加璀璨!而你们,你们这群蠢货在干什么?给我挺直你们的腰杆!”
亚瑟的吼声回响在空荡荡的白厅街上,就像是一种法则,一种不可名状的信念,不知道为什么,在场的每个警官都在其中汲取到了力量,支撑他们将腰杆挺的像一柄笔直的利剑。
亚瑟迈开步子,手扶着佩剑,环绕着他们的队列。
“在这个决定性的时刻,我们齐聚于此,背负着的,是一个国家的期望,承载着的,是一个时代的重托。当下的英国社会,正在经历一场历史性的社会变革,犹如一把双刃剑,既带来进步的曙光,又引发了一部分人的不安与反抗。人性在混沌中寻找秩序,就像星辰在黑暗中寻求光明。
我们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国家并不完美,它有许多问题亟待解决,也许它确实需要在此刻做出改变。然而,我们希望它改变的方式是让我们离那个梦想中的地上天国更近,而不是更远。社会契约的本质在于,我们每个人都必须服从共同制定的法律,以换取和平与稳定。
我知道,你们当中一定有些人很害怕,我也很害怕,因为人类天生就容易沉迷于希望的幻想之中。当痛苦的现实来临时,我们往往会紧闭双眼不敢面对,宁可倾听海妖的歌声,直到我们被变成野兽为止。这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而是人类的天性。
但是,先生们,当我们穿上这身制服的时候,我们就不再是代表我们本身的某个个体。我们是警察,是秩序的化身之物,我们面临的不是一场对个人荣誉的战斗,而是对法治理念的捍卫之战。
每一个走上街头试图以暴力行为破坏秩序的行径,都是对我们共同信仰的挑战。面对这样的挑战,我们必须如约翰·弥尔顿所言:挺身而出,去捍卫至高无上的真理。
我们选择挺身而出,这并非轻而易举。我们选择挺身而出,而正是因为其困难重重!
此时此刻,我们作为英国法律的践行者,将如灯塔,如启明星,去指引迷失方向的航船穿越星斗满布的黑夜,前往不见黑暗的极昼之地。勇敢者的任务并非助长混乱,而是维护秩序!
我们必须勇敢地站在第一线,勇于担当,无论命运赋予我们何种角色。
去做!就如福音书中所说:让你们的光照在人前,叫他们看见你们的好行为。你们是世上的光,城造在山上,是无法隐藏的。
我们将化身柴薪,燃烧自我,犹如烛火奉献,点亮伦敦的雾色。
我们将播撒热血,滋养广袤土壤,只为秩序之花,绽放于山间的高岗。
去做!去用落日的余晖点亮夜色,因为我知道,我们终将如山巅之城,屹立于世界峰顶,为万众敬仰!!!”
亚瑟一语言毕,警队立刻爆发出了惊人的音量。
“遵命,长官!!!”
亚瑟一把扯开马车的绳子,翻身上马,拔出佩剑高喊:“小伙子们,全体都有!向着金融城,跑步前进!”
……
轰隆隆!
边沁的寓所内,老人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
管家安德鲁坐在他的身边,握着他冰凉的手。忽然,他发现边沁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边沁挣扎着睁开了半边眼皮,用他那起了皮的干瘪嘴唇,透支着已经为数不多的生命力,开口问道:“安,安……德鲁……外面,打雷了?”
安德鲁闻言,抬头看了眼天边的硝烟与飘洒的雨点,微微点了点头:“没错,边沁先生。伦敦,在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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