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瘤吗？”

莫望然的话让顾乡陷入了沉思，这种言论，不是他第一次听到了，而作为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华国人，顾乡也算是接受过完整的社会经济学教育。

人类社会有着自身的发展规律，从本质上来说，一切社会关系的发展，最终都是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之间不断校正的结果，但异能者的出现，尤其是那些超强异能者，无疑打破了这一规律，让个体在武力上出现了压制群体的可能，就如顾乡曾经看过的那些网络小说一样，在修仙世界里，一万年过去了，底层文明也不会获得发展，因为修仙者强大到可以一人压一国。

在这种绝对的实力碾压面前，一切规律都失去了意义，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异能者确实可以被视作人类文明的毒瘤，因为异能者归根结底也是人，是个体，而个体的人性，是不可控的。

在正常的人类社会中，个体将自己的价值实现到最大，必须依托于组织，蓝星上有无数事例证明了这一点，其中有件事给顾乡留下了深刻印象。

华国曾经与出云之间发生了一场国运之战，当然，这一战华国笑到了最后，但顾乡留意到了其中一件“小事”，当时的华国zf在战胜后，曾经大规模裁军，许多战时率领千军万马冲锋陷阵的将军，在这次裁军中失去了部队，结果生活陷入了困境，甚至不得不卖掉自己的妻儿，以至于数百位将军一齐跑到国父的墓前哭陵，造成了很大的社会影响。

这数百位将军，自然是有能力的，他们或百战余生，或身先士卒，或纵横捭阖，但是当他们失去了军队，却立马陷入了衣食无着的困境，无能为力，而历史上，这样的事情比比皆是，这是他们个人的悲哀，但却是人类文明的规律，无论个体多么强大，都无法阻挡历史大势的滚滚车轮。

文明总是要螺旋上升的，社会总是要不断进步的。

但是现在，异能者却能够以一己之力阻挡住历史的车轮，类似动物与昆虫爱好者研究学会这样的组织如果不被根除，那么人类文明重回正轨就只是一句空话。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apk/

顾乡最终还是问出了这句话，而莫望然却只是淡淡一笑，没有作出回答，他甚至将手指向岸边，说了句“风大了，回去吧！”

出于尊重，顾乡并没有对莫望然使用催眠术，而是依言将小舟划回了岸边，早已等候多时的荣二七立马上前，为莫帮主送上了厚衣，并与顾乡打了个招呼。

而当顾乡离去后，荣二七忍不住询问莫望然：“义父，你们在湖上聊了什么，怎么这么久？”

莫望然怔怔看着顾乡离去的方向，答非所问道：“我查询过很多类似的情况，而所有一切最后都指向一个答案，白光，意味着希望！”

不明所以的荣二七想要再问，莫望然却只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累了。

当顾乡满腹牢骚走在回家路上的时候，银昌治安署桃李分署的副署长——李响也在发愁。

由于觉得干不下去了，李响不得不向自己的父亲妥协，希望调离银昌，甚至调离治安系统，而父亲在最近的回信中也表示，此事正在顺利推进中，让他稍安勿躁。

所以最近这段日子，李响便开始有意将手中的工作脱手，逼迫自己在理想与现实之间重新做一个取舍，而他给下属们的理由则是，自己要重新研究一下近几年来的疑案悬案，因此不再插手新近发生的案件。

可是，明明只是随意打发时间的做法，却居然让他真的从这些陈年卷宗中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毕竟，除了能够“通灵”死者的异能外，李响本身的专业素质也是相当过硬的，只是这个发现，却让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一方面，依着他的性格，这背后很可能隐藏着一个惊天大案，他想要追查下去；

另一方面，已经下定决心脱离治安系统的他，又犹豫无比，担心自己是否会越陷越深，以至于最后再次与父亲失约。

踌躇之下，李响合上了面前的卷宗，决定一个人走出去散散心，反正看时间也快下班了，而他走出办公室的动作，也引来了无数目光的注视。

“这……好像是李署几年来第一次准时下班吧。”

“不，甚至还提前了几分钟。”

“难道传言是真的，李署他要……”

“唉！署里许多人当初都是奔着他来的，也有许多人是被他主动调过来的，万一他真的走了，桃李分署以后……唉！”

虽然李响没有向任何人声张过，但是他即将离职的消息却不胫而走，职场上向来如此，有些人事调动，在人到位前，甚至不会有一点风声，而有些调动，甚至当事人都还没得到消息，就已经人尽皆知了。

区别在于，前一种情况往往是升，而后一种，大多数时候对当事人来说不算什么好消息。

对于李响的离开，理解他的人在扼腕叹息，而那些早就看他不顺眼的，也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来庆祝，而是提前布局，抢着分下一块蛋糕，直接表现就是，桃李分署最近调入了不少履历光鲜的新人。/

可能是离别在即的缘故，李响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穿上制服在自己的辖区里四处溜达，反而换了一身便服，走的也并不是回住所的路，而是漫无目的地绕了远路。

只是他还没走出自己的辖区，便看到了让他气愤的一幕。

一名街面上巡逻的治安官，正拦着一名靠给别人运送货物的中年力工在问话，李响只是随意听了两句，便知道他是在故意为难这名力工，因为他的问话内容毫无营养。

“你之前说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回长官，我叫吴三。”

“哦，什么吴？”

“长官，我不识字。”

听到吴三的回答，那名治安官勃然大怒，似乎是被冒犯了一样，当即一脚踹在力工的腿上，怒斥道：“本官问话，你就老老实实回答，不许玩花样！”

那名力工连退了两步，但是却不敢有异议，甚至不敢摔倒，背负着上百斤货物的他好不容易才保持住平衡，一脸谄媚的讨饶道：“是，是，长官说的是，小的听人说过，我应该是口天吴的吴。”

治安官从鼻子里冷冷发出一声“哼”，便继续询问道：“背上扛的是什么？”

“送到哪家店去的？”

“为什么送到这家店？”

“老板叫啥？”

……

全是一些有的没的的问题，力工的腿肚子早就在打颤了，可是却不敢放下身上的货物，周围的商家和行人看着这一幕，大多数都装作不知，甚至加快了脚步，不仅不敢仗义执言，甚至连怒色都不敢露出分毫。

李响知道，这种力工送货，往往都是从一个地方径直送到目的地，中间不敢休息的，更不敢将货物放下，因为货物太重，只靠自己根本没办法重新上肩，更不能指望路人会帮忙。

而从这名力工满手的老茧，明明还是壮年就已经被压弯的脊背，以及腿上的青筋，很容易就判断出这就是一名长年从事搬运工作的力工，治安官这种盘查式的询问，分明就是在为难人。

李响并不认识眼前这名治安官，但既然在桃李分署的辖区内，那肯定也算是自己的手下了，李响并不主管人事，但是他知道署里最近调来了不少新人，想来眼前这位就是其中之一。

眼见着力工额头上汗如雨下，整个身体都抑制不住开始哆嗦起来，显然是支持不住了，李响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当即走上前去，一把扶住那名力工背上的麻袋，低声道了句：“先卸下，回头我帮你上！”

那名力工听到有人这样说，却不敢直接放松力道，而是尽力将脑袋往后面转了转，想看是谁在帮自己，李响猜到他的想法，于是便侧过身体，好让那力工看清自己的脸。

仅仅只是一眼，那名力工的眼中便露出喜色，低声呼道：“李，李长官。”

随即便身体一松，在李响的配合下将身上货物卸了下来，又立马躬身向先前那名治安官道歉。

只是李响的插手，以及力工对李响所表现出的信任，却激怒了那名治安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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