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的下一步是什么?”袁绍壮着胆子问道,悄悄瞥着袁隗的神色。
“与你无关。”袁隗只淡淡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袁绍这番探试终于又确认了自己在这场斗争中的地位,他不过是一个执行者罢了,不过是自己叔父袁隗手中的一颗棋子,一颗为了袁家利益可以牺牲自己一切的棋子,被下出的每一步都是自己长兄和嫡出子的弟弟不肯干的事。
他不过是为了袁家利益被不断驱使的无足紧要之人罢了……
换作谁都可以,只是他在场,刚好可以占据这个位置,或者说,是因为他的仪表……
此时即将入夜,袁绍抬头看见了袁隗低头半露着的阴沉的脸,在整间昏暗的房间里竟也显得格**暗。袁隗瘦削的脸在黑暗隐隐露了出来,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像在黑暗中摸索着一切,洞察着周遭。
袁绍心里十分憋屈,但却不能表现出来,此时脸上依然是风平浪静。他长长作了一揖,又问袁隗还有什么事安排给自己。/
“你叫你弟弟袁术过来,老夫有事吩咐给他。”袁隗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
“诺。”袁绍形式化地作了一揖,即要起身离开。
“且住!”
袁绍听到声音,是袁隗喊住自己。
他停了下来,接着就是袁隗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老夫是袁家的老鹰,你们都是袁家的雏鹰,要有狠厉的眼光,为了袁家的利益不惜一切。”
袁绍思考着这句话,但袁隗却不给他止步思索的机会,只严厉地说了一声:
“去!”
袁绍不敢违命,听到这句话,在脑中继续思考着袁隗方才意味深长的话语。边想边迈开四方步,扬长而去了。
袁隗望着袁绍离去的背影,依然静静坐在案后,伸手点亮了一盏灯,明灭的灯火照亮了他的脸庞。
瘦削的脸上两撇弯眉,一双阴鸷的眼睛,高挺的鼻梁,一个有些干瘪的嘴巴。皮肤因为年老而十分粗糙,已经布满褶皱,长满裂痕。
袁隗右手拿起一件竹书,敞开一览,上面写着袁氏家族的分支情况,他指着袁逢一支,下面列着袁逢之子,里面就有嫡长子袁基、嫡次子袁术、以及庶出子袁绍。
如今,袁家最优秀的人都出自袁逢,袁基熟读经典出口成章、袁术多有侠气结交甚广、袁绍仪表堂堂归附者多,但可惜的是袁逢在黄巾之乱的时候已经殡天,袁逢原是袁家的代表人。/apk/
他把手指往袁逢之子一列中的袁绍方向指,又在另一边袁成之子一列中落下,也是袁绍。袁逢哥哥袁成膝下无子,袁绍在早年就被袁隗过继给了哥哥袁成,袁成能文能武,但是英年早逝,故而袁绍又重新跟随袁逢。
袁逢作为袁家继承者,如今挑选继承人也要从这几个儿子之间选择,袁隗老矣,自己的儿子也逊色于他们。袁基是嫡长子,应该让他继承,如今也是确定下来的继承人,已经也早早承袭了父亲袁逢的爵位,如今官至太仆。
但袁基为人有些不懂变通,对比他,他更偏向于袁术,袁术结交甚广又颇有谋略,也为人果决,是合适的继承人。
这次让袁术来是要将一项重要任务交给他,也是颇为轻松的任务,任务的起点是鲍鸿被杀,袁隗从这件事中想起来一个计策,决定把它交给袁术做。
他又拨开叠成一堆的来自四面八方的人的来信,这些都是他联系下来加入大将军阵营的人,里面有士大夫、将军,更有王侯公卿。
然后,他捡起了一张空白的帛书,又研了研案上笔墨,静静等待着袁术得到到来,疲惫地合上了眼睛。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袁隗耳听八方,听的仔细,他可以精准确定,这样的声音就是袁逢的嫡次子袁术。
猛地睁开了眼,远处未合上的门显现着一个中等身材的人,袁隗远远看着,清晰的视力让他分辨出了来人的相貌、衣冠穿着、仪态姿容,都无不看出他是袁术了。
袁术身着一身黑色深衣,腰间配着玉,头上戴着纶巾,一张尖细的脸看起来有些狡猾,而留着两撇矢状胡须。他穿得不修边幅,走起路来身后带风。
来到袁隗面前,袁术整肃了衣着,端端正正的向袁隗作了一个揖,袁隗不动声色,只是招了招手,示意他抬起头来。
“公路,现下有一件事让你去办。”袁隗不带感情的声音说道,“事情很容易,只需要你在这里写些字,我看后,你寄到一个人那里就行了。”
袁术抬起头,对于袁隗的话有些疑惑,他接着袁隗的话道:“谨听叔父吩咐。”
“只是,叔父说的事是什么?”
袁术眉头一挑,嘴角抽搐了一下。
“鲍鸿的事你听说了吧。”袁隗淡淡地说。
“听说了。”袁术哼了一声,轻蔑地道,“鲍鸿这厮到了外地还贪污,好笑极了。”
“被那黄尚书给逮住了。”
“现在是豫州牧了。”袁隗纠正道,“注意朝廷里每个人的变化。”
袁术慌忙低下了头,应了声:“叔父教训,侄儿听下了,侄儿知道黄琬现在是豫州牧,只是术在说话上疏忽了。”
“疏忽不得!”袁隗厉声道。
袁术把头放得更低了。
“老夫老矣,你们的父亲已经亡故多年,现在就数你们最优,可要担当起袁家大任,怎能疏忽地了?”袁隗声音变低了一些,但仍是威严满满。
“侄儿听叔父的教训。”袁术恭恭敬敬的说道。
“不妨以效敬尤。”袁隗落下了这样一句话。
袁术听罢,抬起头来,思考了一会,鲍鸿的事能够做什么……以效敬尤……
他忽然道:“叔父是说,利用鲍鸿的事作为警告,让另一个人归顺我们?”
袁隗仍是不温不热,只是颔首,道:“你领悟地不错。”
“那个人是谁?”
“西园八校尉之一。”
袁术迅速在脑海里丛西园八校尉仲筛人,袁绍以及淳于琼、赵融、曹操都是自己这边的人,剩下的人除了上军校尉蹇硕,首先是已被处置的下军校尉鲍鸿,还有另外两个人,左校尉夏牟、助军右校尉冯芳。
夏牟是勤勤恳恳的官员,向来没有什么立场,更没有贪污的迹象,与鲍鸿也没有什么来往,那么剩下的人就是……助军右校尉冯芳。
冯芳向来与鲍鸿往来,也是宦官的女婿,是属于阉党一派的,贪污甚多,若将鲍鸿的的事威胁冯芳,让他看到自己将会面临的下场,是所谓对他以儆效尤。
自己在禁中担任虎贲中郎将,与冯芳接触得多,叔父此举应该也是考虑到这点,让他给冯芳写信对其人更有威慑感。
“助军右校尉冯芳吗?”袁术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是。”袁隗淡淡地回了一句,“你与他颇有来往,你去是最好的。”
袁术不自觉地颔首,有问道:“那叔父要我写什么?”
袁隗表情稍有些不满,语气中有些生气:“写什么?鲍鸿贪赃获罪,写给同样又劣迹的冯芳看,做到以儆效尤,你还不知道写什么吗?”
袁术听出了袁隗的气愤,当即作了一揖,低下头道:“是孩儿疏忽……”
“哼!”袁隗气愤,道,“你可是袁逢嫡子,你将来还要为袁家做许多事,这么疏忽可还了得?方才一遍,教训了,如今再犯,又是一遍!老夫觉得你得回去好好反省了!”
“你去吧,老夫现在不想再看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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