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不是没吃饭的缘故，她竟眼前发黑，扶着墙根蹲了好一会儿。

萧寅渊大方，可真正能用的现银，几乎都被兰娘拿去败光了。

养不完的面首，输不完的博戏。

这次，失了女官的高额俸禄，但需要钱的地方却变得更多了。

往后的路该怎么走？

她起身抱着药材，加快脚步回宫。

可刚走到宫门口，脑袋却一阵阵发昏，只得停下来，选了个僻静角落坐下，慢慢揉了揉太阳穴。

一抹洋槐香却在这时围拢上来。

是许久未见的燕宁。

他手中提着食盒，拉着她去了没人的角落里，神神秘秘打开盖子。

“棠儿，你快吃吧，我一路抱在怀里还热乎呢。”

她如今是最低等的宫婢，饭食都是一碗菜汤，一盘咸菜。

可燕宁打开的食盒里，却是两碗热腾腾的猪脚面，以及一盘牛乳玫瑰酥。

显然是打点过的。

“另外一碗是留给你弟弟的，谢瑄还在长身体，天天吃素怎么行？”

谢清棠心头感激。

这深宫向来拜高踩低，唯有燕宁，待她真心。

谢瑄正在长身体，浣衣局按照宫人定量，两人吃一份，她都是假装吃过了，将自己的那一份给弟弟。

可如此一来，她根本吃不饱，浑身也没有半分力气。

燕宁揉了揉她的头，“快吃吧。”

狭窄的甬巷只容得下两个人，他们挨得很近，他身上似有若无的血腥味，被夜风吹得弥散。

谢清棠忽然想起他方才走路姿势有些趔趄。

拌面的手一顿，抬起头，静静注视他，“燕宁，你这几日去哪了？”

两人离的过于近了。

她的面容在月光下显露出一种淬玉似的白，映着飞红的眼尾，有种不自知的媚意。

他混沌不清的脑海中霎时浮现初见她的景象。

他父母是燕氏旁支，不受待见，死了无人过问也办不起丧礼。

那日大雨滂沱，他坐在街边哭泣。

一袭素白衣裳的谢清棠出宫看望弟弟，她的眼眸温柔干净，弯起的唇边是淡淡的笑意，从袖绾掏出几锭银子，让他安葬父母。

再后来，他被燕府收养，入了宫，又见了她。

画面倏地变得模糊而悠远。

他抬手把她一缕鬓发别回耳后，轻轻收回手，目光真挚。

“在燕府。”

谢清棠无言片刻，目光落在他右腿上，布料下精壮的小腿缠着几圈白色的纱布，微微渗血。

燕宁垂了垂眸子，侧过身，低声道：“你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润润喉？”

见谢清棠一直盯着他的腿看，燕宁唇边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小伤罢了，已无大碍。”

“谁打的？”

“我养父。”

“绥远将军？他为何打你？”

“我同吕后说，那夜在神殿，是我逼迫于你。”

看着燕宁面上澄净明澈的淡笑，谢清棠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似是动容，又像感动，在她还没弄明白之前，话便脱口而出。

“还疼吗？”

只这一句，便让燕宁红了脸。

他垂下眼，阴影遮住红到滴血的面容，轻一摇头。

“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

月色下，淡淡的洋槐和清甜的牛乳香，在他身上恰到好处纠缠。

“我自小挨过我养父多少打呀，他就是做做样子，看着吓人，其实一点也不疼。”

下一刻，小腿传来轻柔的触摸。

燕宁猛地抬头，谢清棠正蹲下身子，将裤绾拉上，露出大片浸透了血渍的纱布。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揭开纱布，往他伤口上轻洒。

另一侧，萧寅渊正站在树后，透过缝隙盯着二人。

他抿起唇，眸底渐渐酝酿出一场风暴。

原来躲着不见他，是在这里摸别的男人的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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