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忠屏气凝神站着,小心翼翼窥视着萧寅渊的脸色。
太子爷此番出宫,回来后浑身湿透,伞也没带一把,紧接着谢姑娘也回来了。
他还以为二人起了争执,主子心情多少都会受到影响一些。
可他瞧着,萧寅渊神色如常,沐浴后还破天荒地换起了华服。
西梁的夏日极短,秋装刚做好便送来。
殿下素日不在这上面花心思,今日也不知怎么了,吩咐宫女拿出新裁的衣裳,一本正经试穿起来。
“申忠啊,你瞧着这件如何。”
申忠立即屈腰上前。
殿下问起,他自然要给个建议。
“回禀殿下,奴才以为,黑金色,衣缘绣金边,显得殿下贵气英朗,就是厚重了些,若是见女子,还是这套银灰色的竹枝常服更加清贵俊逸,风姿绰约。”
萧寅渊看了他一眼,申忠把腰弯得更低。
他不动声色收回目光,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
“那就这件吧。”
申忠含笑应和道:“得嘞主子爷。”
俗话说得好。
伴君如伴虎,这瞧主子眼色办事的本领,说对了青云直上,说错了小命不保,其中学问大着呢。
伺候完更衣,萧寅渊翻开折子,刚提起朱砂笔,冷不丁被红枣的香气吸引。
萧寅渊食苦,偏爱陈茶,香不浓,涩味重,入喉苦得发颤,像磨碎了一捧黄连。/
而谢清棠喜甜,最爱喝这红枣当归汤。
萧寅渊撂下朱笔,盯着那碗汤,漫不经心道:
“她既已回宫...人呢?还不来伺候,想躲懒到什么时候?”
申忠听着这话,虽是责怪,可语气平缓,神色如常,忐忑的心顿时一落,连忙殷勤应声道:
“奴才方才问了浣衣局的嬷嬷,说是谢姑娘的活还没做完,奴才这就去寻她过来。”
萧寅渊却又不答。
只是冷不丁将汤碗挪远了些,“红枣汤太甜,叫御膳房重新做一碗。”
申忠应了声刚要去传话,却斜刺里一道目光凝着他,冷飕飕的。
他顿时止步,有些摸不着头脑,却倏地懂了弦外之音,只将身姿弯折得更谦卑。
“听闻谢姑娘食甜,爱枣汤,又淋了雨,太子爷体恤下人后宫皆知,不如就赏了她这恩典吧。”
萧寅渊收回目光,指尖点桌似不耐道:
“她身强体壮淋一淋雨不碍事,不过这汤倒了着实可惜,罢了,你随意处理吧,不用同我说。”
虽然太子爷没有直言,但申忠心中明镜似的。
他怕手底下的人办事不力,会错了殿下的意,亲自去了一趟浣衣局。
此时谢清棠正蹲在石墩子前,浣洗前几日堆积的衣物。
初秋夜凉,又下着雨。
她浑身湿透,哆哆嗦嗦将衣裳倒入木桶。
旁边围拢着一群看热闹的宫人。
“呦,谢宫女这是去哪了?宫门下钥才赶回来,还弄得脏兮兮的。”
“人家是大忙人,出去挣点外快你也管?”
“什么外快呀,跟我们说说呗,是床榻上那点狐媚子功夫吗?”
她们笑作一团。
谢清棠抱着木桶,沉寂的目光扫过去。
几人被她眸底凉意惊了下,止了笑意。
她一字一顿,“让开。”
那人被驳了面子,有点不乐意,捅咕旁边一下,“咱们走吧,让她在这里洗一夜,瞧她还猖狂!”
宫人们散了,谢清棠这才抱着衣裳去杆子晾晒。
她按照惯例将衣裳捋平,一件锦袍进入视线。
指尖抚过一片梅花绣纹,她恍惚想起,当年花船初遇萧寅渊时,他似乎就穿了这么一件。
月白色,外袍有傲雪寒梅纹饰,衣襟和袖口用银丝点缀,更显翩翩公子,俊逸闲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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