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树积雪被一箭震落。
扬起千层风波。
漫天碎雪后,萧寅渊不知何时来了,单手举着长弓,目色凌厉看着他。
而地上射下的,正是写着二人名字的长明灯。
燕宁顿了顿,单膝行礼,“殿下。”
萧寅渊扔了弓箭,看也不看燕宁,抬脚迈进了殿门。
许太医连忙跪下,紧张得浑身发抖。
他一早就知道燕少将军身份特殊,如果被误会了与谢清棠的关系,自己兴许还会受到牵连。
所以哪怕心中惶恐,也还是硬着头皮解释道:“谢姑娘发热喝不进药,小燕将军才来帮忙的,微臣一直在此......”
“退下吧。”
萧寅渊低声打断,并未发作。
太医退下后,他走到榻边坐下,手掌覆上谢清棠的额头,烫,眉头蹙得更深。
“药端来。”
萧寅渊手微微一抬,整座偏殿只剩二人,这话自然是对燕宁说的。
燕宁一向忠君。
哪怕是朝堂之上,面对如狼似虎的耶律一族,他也笃定站在萧寅渊这边,站在百姓这边。
可眼下他却一反常态,眼见萧寅渊伸了手,非但没将药碗递过去,反而端起来往旁边错开了些。
“殿下龙体尊贵,岂能做这等粗活,还是让末将来吧。”
萧寅渊缓缓转过头来,面上虽看不出喜怒,可眸底墨色翻涌,比夜幕还要深沉,直勾勾落在燕宁脸上。
方才他已到了好一会,一来便透过窗户,瞧见燕宁正给谢清棠喂药。
且不说他擅闯后宫之罪,即便病中人无知觉,需照料,但他离得那般近,看谢清棠的眼神又是那般不清白——
男人是最懂男人的。
他一看那目光便知,燕宁不仅没死心,甚至觊觎了他的女人。
所以,愤怒令他拉满弓弦,可理智又令他在射出那一刹,偏向上空。
他毕竟是太子,他不能射杀功臣。
但下一刻态度却强硬起来,带着冷冽的肃杀与警告,“东宫的人,便是本太子的人——药拿来——”
萧寅渊是君,燕宁是臣。
到底是自己闯入内宫在先,燕宁也不好继续僵持,只得将药碗放在萧寅渊手中,语气却有些嘲弄。
“太子爷当真施恩上下,一介宫人都能得殿下亲自照料。”
萧寅渊盯着榻上的谢清棠,手中不紧不慢搅动着碗里的汤药,轻轻嗤了一声。
“燕卿啊,本太子倒不是对谁都如此,只是她毕竟与我朝夕相伴三载,是本太子的枕边人,旁人怎能相提并论,你说是吗?”
末了又笑了句,“罢了,同你说这些做什么,你都未娶亲,哪里会懂其中滋味。”
虽然两人说话都是一派平缓、风轻云淡的模样,可气氛却暗流涌动。
燕宁闻言一笑:“太子爷这番话着实令末将惊讶,一个贴身伺候了您三年的宫人尚得殿下如此青睐,若是换作公主,想必婚后您会更体贴。末将日后若娶亲,一定拿殿下作榜样,绝不会将心爱之人拼命往火坑里推。”
萧寅渊握汤勺的手微顿,片刻又若无其事喂到谢清棠唇边。
只是昏睡中谢清棠头一偏,勺子坠地,汤汁顺着淌入了脖颈,也溅在了萧寅渊的蟒袍上。
他却不恼,掏出帕子,身子遮住燕宁视线,解开领口,一点一点给她擦拭起来。
等收拾干净,才又开口道:“如今燕卿平步青云,朝中有不少家世清白,温柔贤淑的贵女倾慕于你,你可有心仪人选?”
“殿下抬举了,末将一介武夫,岂敢攀附世家贵女?其实家世清白与否,若爱了便不该在意。末将此生唯愿,一生一世一双人。”
萧寅渊似是嗤了一声,“燕卿倒是个情种,可你要明白,男儿这一生,不是为儿女情长而活,那是最不值当的。”/
“有人向往权倾朝野,就有人向往鹤归山野,殿下心中是江山是社稷,有些人或事,及时放手,也算一种成全。”
放手?成全?
萧寅渊轻笑出声,“本太子既要了,便绝不会放手,更不可能拱手让人。纵然得不到心又如何,凑合过吧,一生也不是很长。”
萧寅渊撂下药碗,望着榻上的人久久不语,再开口却是看了一眼夜色。
“燕卿,宫门已下钥,你且去东宫西殿一宿,对外我会说是本太子召你入宫夜谈,但,唯此一次。”
燕宁还想说什么,可被刚赶过来的申忠扯住了袖角,只得顺势应了一句,“谢殿下,末将告退。”/apk/
“申忠。”
萧寅渊拔高音调,刚站稳脚跟的申忠立马弓腰向前一步,“奴才在。”
萧寅渊轻一挥手,“更深露重,替本太子送燕卿出去。”
燕宁又看了一眼谢清棠,这才行礼告退。
可刚一转身,便听到萧寅渊叫住了他——
“燕宁。”
萧寅渊再次开口,温和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警告。
“延州一役你功不可没,又马不停蹄前往各地赈灾,实是辛苦,这段日子不必入宫上朝了,好好在燕府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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