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燕军大营。
谢清棠正给一个伤兵喂米粥。
因着冬日闹饥荒,开春大军缺衣少粮,若不是朝中拨了不少军饷,恐怕就要饿殍满地了。
谢清棠看着眼前人。
他伤势太重,裹着绷带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伤势太重,浑身只剩皮包骨头......
士兵微微抬头,“小,小子......”
谢清棠将手里的粥送入他口中,却被他全吐了。
这人体温滚烫,神志不清,伤口发炎溃脓,已经吃不进任何东西了。
他迷迷糊糊嘟哝着——
“我、我有...个儿子,和你一般大。”
“他……很可爱……和你一样,眼睛大……”
“不像我,更像他娘,俊得很,讨人喜欢。以后长大了,必得是全、全村姑娘都喜欢的小白脸。”
那兵士落寞笑着,眼底透着光,“可惜,他……和他娘走的太早了,也不等等我。”
“都是我,没有保护好他们……”
“那一天,为什么我没有能早回去一点呢……”
他缓缓抬手,“小山……阿文……我啊……”
满是血污的指尖就这么摇晃的僵在半空。
像是想抓住什么,又像是伸向什么,最终无力垂下。
他的呼吸、生命,就在这一刻戛然而止,眼底的光却久久未熄。
他笑着离开了。
谢清棠轻轻把他眼睛合上,久久无言。
朝廷不是拨了军饷吗?
为何这里的士兵连吃饱都做不到?
身后一道声音传来:“朝廷拨的军饷一直由漠北军管理,再由他们发放到各个军营,可那个耶律祁风着实可恨,占着燕家军饷不放,说按顺序来,我去要了数次,都被敷衍回来了。”
谢清棠微微侧目,才发现燕宁不知何时站在身后。
“如今全军的粮饷只够三日了。”
谢清棠轻放下士兵,愤然起身。
“漠北军怎能如此卑劣!将士们吃不饱如何打仗?即刻去要,多拖一日,就会多饿死一批人!”
燕宁连忙摆手,“棠儿,你千万别去!你不熟悉漠北人,我可是在他们手下吃够苦头了,这群人是豺狼虎豹,吃人不吐骨头的!”
“他们就是想等我燕家军和沈氏打到两败俱伤,再美滋滋捡漏,不可能轻易把军饷还来的。”
谢清棠语气坚定:“拖不得了!燕宁,你得和我一起去,现在就去!”
燕宁思索片刻,“现在城内外不安全...我多带几个人一起护卫你去!”
谢清棠轻一摇头,“不可,这样大张旗鼓必然会引起注意。我想乔装成平民百姓,附近流民多,可以掩人耳目。我们.......伪装成夫妇可好?”
燕宁的眼睛瞬间亮了,小鸡啄米似地点头,甩的马尾乱飞。
“好呀好呀好呀!我们装定亲的还是刚拜堂的还是老夫老妻?”
谢清棠浅浅一笑,“你想装哪种?”
燕宁抵唇思考片刻,对天打了个响指:
“各来一种行不行?就是从定亲到拜堂再到老夫老妻再......”
谢清棠无奈:“打住打住,老夫老妻后可就没有了。”
“......嘶...那老夫老妻了就和离,我再二嫁给你,再老夫老妻,咱们扮个七婚八婚的,让全西梁的百姓吃七八次喜酒!”
他越说越兴奋,眸子里亮晶晶的。
“喜宴从燕府摆到皇宫,每次吃三天三夜,这样百姓听见我们再婚摆酒,知道有吃的立马就来了,多壮观!”
谢清棠扶额摇头,“......七婚八婚,亏你想得出来......”
燕宁让士兵下去安排服饰。
等他们装扮完了,趁着夜色偷偷朝漠北大营溜去......
路上,谢清棠察觉燕宁情绪低落。
“......燕宁,你怎么不太高兴啊?是伤口还疼吗?”
燕宁甩了一下马尾,没说话。
“...好啦,别板着脸了,不是你提议的吗?七婚八婚的老夫妻,酒席吃到吐。”
燕宁还是沉默。
“天这么黑,我们说说话呀?该不会你的嘴巴也受伤了吧...哎!别蹭到口脂!我给你补补!”/apk/
燕宁:“..............”
两人坐在石头上。
谢清棠掏出玫瑰口脂,对着月光仔细涂抹。
而燕宁却如丧考妣,沉默地抿紧双唇。
补好后,燕宁跟在谢清棠身后,小声嘟哝:
“阿......阿秋...这香粉味儿太冲了!为啥是我女装啊...啊啊啊......”
他“扑通”一声,被脚下的裙摆绊住,栽了个大跟头。
谢清棠拉了他一把,低头拍了拍他的花裙子。
“谁叫你身上的洋槐香气太重?嗓子夹住,别露馅了,前面就是漠北军营......”
燕宁眨巴眨巴眼,故作娇羞状:“咳咳...相公都教一路了,奴家记住了嘛...嘤嘤......”
笑笑闹闹间,两人翻过一个山头。
途中遇到几次漠北的巡逻兵,但都没有注意到他们。
天际泛白,二人终于抵达漠北大营......
谢清棠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碰上耶律祁风。
不然,很容易露馅不说,就算能要回军饷,但是要和耶律祁风扯上关系,他就像瘟源一样,谁沾谁倒霉!
但怕什么来什么。
刚巧今日耶律祁风一大早就亲自练兵,跟燕宁和谢清棠撞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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