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随后问道:“那辆白色面包车有追踪到去向吗?”
“出了H县,之后沿国道行驶,再之后就从监控里消失了,我们也到消失的路段进行了走访,暂时还没有什么发现。”
沉默,陷入迷茫的沉默。
虽然两起案件的嫌疑人以及作案手法都非常相似,基本可以做并案调查,但嫌疑人留下的线索却少之又少,为调查蒙上了一层不利的阴影。
“凌队,你刚才说死者很可能和A大厦有某种联系?”
一名H县的民警打破了沉默。
“应该是这样,嫌疑人对弃尸地点的选择是有目的性的,这也是我们在第一起案件中发现的一条线索,顺着这条线索我们也查到一些新的线索。所以在这起案件里我才有此怀疑,毕竟目前两起案件的作案手法非常相似。”凌风说道。
“是这样的,我们在调查赵丹凤的时候,有发现一条她和A大厦有关的资料。”
这话引起了凌风极大的兴趣,如果这条线索能和案件扣在一起,再加上两起案件有关联的话,那就能进一步证实他之前的猜测,这也能为接下来的调查确定了一个方向。
“什么资料?”凌风调整了坐姿,身体前倾。
“四年前,赵丹凤还在读初中的时候,当时与她同班的一名女生跳楼自杀了,她留下了一份遗书,里面详细记录了她在校期间受到赵丹凤等人暴力欺辱的事,其中就提到了曾在A大厦楼顶遭到暴力殴打和强迫拍摄裸照的内容。事后她的家人报了警,警方也在赵丹凤的手机里找到了被删除的自杀女生的裸照,但由于涉嫌欺凌的都是未成年人,再加上死因自杀无可疑,虽然后来打过官司,但仍然难以追究责任。不过这事被新闻媒体报道后,受到了广泛关注,县教育局当年还要求各个学校开展校园欺凌的专项治理。”
凌风的视线下移,盯着面前的会议桌若有所思,会议室内也再次安静下来。虽然他的表面平静,但内心却是非常激动,这条线索的出现等于又一次印证了之前的猜测,但现在最关键的还是死者的身份,一旦确认死者就是赵丹凤,那么接下来的调查就有了明确的方向。
不过此时此刻,有一股不安的感觉在他的心里逐渐升腾而起,但他一时间也理不出什么头绪。
“有那名自杀的女生资料吗?”
凌风有些迫不及待,他不想耽误时间的坐等死者身份的确认。
“那名女生叫陈晓玲,她的详细资料我立刻让同事送过来。”
四
陈晓玲并非H县人,她的家位于X市,和F市相距四百余公里。
她的父母在她幼年时就离异了,她跟着父亲生活,之所以她会到H县读书,是因为她父亲当年被单位被派驻到H县,原本她父亲想让她在一个亲戚家寄宿,但她和父亲感情很好,不愿和父亲分开,于是就跟着父亲到了H县,寄读于出事的那所中学。
凌风和侦查员驱车前往X市,当他们风尘仆仆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他们顾不上吃饭,先是赶到了陈晓玲父亲所在的某科研院。而在此之前,DNA比对结果也出来了,证实了死者就是赵丹凤。
虽然陈晓玲父亲已经下班回家了,但凌风并没有急于赶去他的家,之所以选择直扑单位,实际也是想先对他有一个了解。通过单位的领导和同事了解到,陈晓玲的父亲陈文亮是个非常老实本分的人,工作非常肯干,是单位的技术骨干,还曾担任过‘技术总监’一职,而他也非常谦卑,无论是对领导还是下属,都毕恭毕敬。除了工作,他给同事最深的印象就是非常疼女儿,女儿就是他的“掌上明珠”,所有的事都以女儿为重,而他的女儿也很懂事,从来没让他操过心。但自从女儿过世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几乎每天都借酒浇愁,原本从不抽烟也变得烟不离手。刚开始的时候领导因为他的遭遇同情他,但时间久了,发现他没有任何改变,工作上完全心不在焉,常常出现各种不应该出现的错漏。单位领导认为以他的状态已经不适合原来的工作,最终免去了他‘技术总监’的职务,然而因为他曾为单位做过众多贡献,加上对他遭遇的同情,所以领导并没有辞退他,而是给他安排了个“看大门”的工作,单位领导原本还希望他有朝一日能重新振作起来,但事与愿违,他这次“跌倒”后再也没有“爬起来”,最终“看大门”从临时变为了正式,一干就是四年,人也变得越来越颓废和苍老。
赶到陈文亮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凌风和侦查员在他家楼下随便吃了个快餐后,便继续开始了工作。
陈文亮的情况和高俊松差不了多少,都是四十岁出头的年纪,但看上去却像六十岁,蓬头垢面的邋遢模样,满身酒气,他的身上早就已经找不到科研人员的影子了,脸上的愁容仿佛时刻在向人诉说着他的经历和内心的痛苦。
凌风简要的说明了来意,陈文亮听完后并没有露出兴奋或者惊讶的表情,他扶了扶鼻梁上架着的宽大的遮住半张脸的玳瑁框眼镜,没有过多的追问,接着缓缓地点了支烟,然后闭上眼,靠在椅子上一口接一口的吸着。
他的住所是早年单位分配的,两室一厅的布局,约有六十平米左右,虽然不大,但一家却足够舒适,更何况他现在只是一个人住。然而如今这里却让人实在无法和“舒适”二字联系起来,房间内四处随意堆放着各类生活的圾,桌上、地上更是很久没有打扫过了,满是厚厚的灰尘,即使轻轻走过,也能扬起一阵足以让人掩鼻的尘埃。
抽完一支烟后,陈文亮默默起身,打开一间卧室的门走了进去,凌风和侦查员相继起身,走到了卧室门口。
这间卧室和其它房间简直有着天壤之别,完全是“天堂”和“地狱”的区别,卧室内干净整洁的一尘不染,所有的一切都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凌风和侦查员见此情形,都在门口停住了脚步,生怕破坏了卧室内的整洁。
陈文亮走到卧室的一个书柜前,那上面摆着一个夹着女孩黑白照片的相框,不用说也知道那是陈晓玲的遗像。陈文亮从遗像边拿起一根香,点燃后插在了香炉里,然后他看着照片,嘴唇微动,像是在说着什么,但是声若蚊蝇,没人能听清,猜测应该是在向女儿转述赵丹凤遇害的情况。
说完后,他愣愣地看着女儿的遗像,片刻后,他环顾了卧室一圈,声音有些哽咽地说道:“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没变过,还是晓玲走的那天的模样,但是她却……”
“你女儿应该不希望看到你现在的模样。”凌风说道。
“我就是心里始终放不下啊!”
陈文亮摘下眼镜,揉了揉被泪水模糊了的双眼,然后走出卧室,重新坐回椅子上,凌风和侦查员也坐回了原位。卧室的门就这样开着,似乎陈文亮刻意想让女儿听听他们的谈话。
陈文亮戴回眼镜,再次点了支烟,感慨道:“有的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我和女儿相依为命,曾经我还幻想着看她考上大学,然后毕业工作,然后出嫁,再然后生个孩子,生活幸福美满。呵呵,是不是觉得我想的有点远了,但是人嘛,这辈子不就是这么个轮回,父母看着我们长大成家,我们当了父母,又看着孩子长大成家。”
“嗯,你对人生颇有感悟啊。”凌风说道。
“这些年我一个人,想了很多,但我就是放不下。我不是什么高僧大德,我就是一个俗的不能再俗的俗人,我只求能够和女儿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但是一切全都成了奢望。”
“所以你恨赵丹凤?”凌风借机切入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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