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不是世上最可怕的事物,但它却拥有着把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的可怕力量,这种改变可以是瞬间丧失理智,也可以是逐渐迷失自我,无论前者还是后者,如果一个人因为仇恨而改变,那就注定了他将在痛苦中自我折磨,直至走向终点。
——金泓瀚
序章
一个房间,窗户紧闭,窗帘几乎将自然的光都隔绝在外,奋力挤进屋内的光或许是用尽了所有的气力,变得绵软虚弱,对照亮房间起不到任何作用。
无精打采的微光虽不足以照亮房间的每个角落,但好歹还是能模糊看清大概的状况。
这是一个摆满了绘画作品的房间,所有的作品均以黑暗色调为主,有深邃的黑夜,有神秘的山洞,有未知的空间,有邪恶的魔鬼,有阴森的鬼脸……
在昏暗光线的衬托下,这些作品所呈现出的那种压抑和晦暗让人寒毛卓竖,莫可名状的恐惧感从心底蔓延至全身。
仿佛想要吞噬一切的黑夜;隐藏着伺机而动的异兽的山洞;另一端或许是通向地狱的未知空间;身上隐约散发出腐肉气味的魔鬼;表情扭曲到变形的鬼脸……
姑且不论这些绘画作品的好坏,但每一幅作品里所充斥着的死亡气息都带有强烈的视觉冲击,看似抽象,却又显得很是真实,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或许就是这些作品的魅力吧。
就在这样的环境下,在房间中央,一个人如同雕塑般面对着一块画板静静地坐着,画板上是一幅还未完成的作品。
作品的背景依旧延续了阴暗的风格,一个女人身穿红衣的躺在床上,一只手垂在床边,手腕上有一道明显的伤口,鲜血顺着伤口流出,滴在地上,她的表情看上去非常忧郁,头微微抬起,双眼紧盯着斜上方的一团黑色烟雾,黑色烟雾中有一张若隐若现的模糊人脸,看不清五官,但是却能看清人脸正对着女人笑,笑的狰狞,笑的阴冷,笑的让人毛骨悚然。
突然,那个人动了,他的喉咙里发出了沙哑的嘶叫声,紧接着拿起一把美工刀,起身在画板前发狂似的乱割一气,转眼间,面前的画作就变成了一堆破烂不堪的废纸,随后他把美工刀发泄似的重重砸在地上,从画板上扯下画纸,疯狂的撕了个粉碎。
“垃圾!垃圾!简直就是垃圾!”那个人愤怒地吼道。
过了许久,他的情绪才缓缓的稳定了下来,转身走到位于窗边的一张床前,借着绵软无力的微光,隐约可以看到床上似乎躺着一个人,虽然被子盖的严严实实,但从散落在枕边的长发看,应该是个女人,只是由于她侧着身子,所以看不清样貌。
“刚才没吓到你吧。”
他走到床边,俯下身,亲吻了女人的脸颊,接着他坐在床边,柔声细语地说道:“是啊,我太执着了,可是你了解我的,对于我热爱的绘画,我一直都是这么执着……什么?改变?我没想过,在这个商业的社会,太多画家为了钱,放弃了对绘画艺术完美的追求,他们那种像是流水线生产一样的绘画,根本就是对艺术的亵渎,更是对艺术极其的不尊重,他们根本就配不上‘艺术’这两个字,他们就是艺术的叛徒,我绝对不会让自己像他们那样,为了钱,出卖自己对艺术最完美的追求,我绝不妥协。”
说完,他起身走进卫生间,拿出一条毛巾,重新坐回床边:“看你脏的,我帮你擦擦吧。”
他拿起毛巾轻轻地在女人的脸上擦着:“等你好了,我一定要带你到处走走,你不是喜欢去米兰看时装秀吗,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让你看个过瘾……还有,你不是说过想有自己的服装品牌吗?没问题,只要是你的愿望,我都会尽力帮你实现……你怕自己不行?你怎么可能不行,以你的设计水平,设计出来的服装肯定会大受欢迎的,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对嘛,这么说就对了……好了,擦干净了,这就漂亮了嘛。说那么多话一定很累了,你先休息会儿,我去把毛巾洗了。”
很快,他再次回到床边,拿起枕边的头梳帮女人梳着头发,他的脸上露出幸福的浅笑。
“什么?画?”他停下了动作,扭头看了眼散落一地的废纸,“没事,我重新画就是了……很少见到我会这样?是啊,我其实就是心里着急……为什么?就是因为他答应我的东西一直没帮我弄来,我心里着急。他说的没错,要想一幅画能够完美,最重要的就是要赋予它灵魂,这个灵魂就是颜料,我不能再用这些普通的颜料了,我要用有生命的颜料,才能画出真正有灵魂的作品,可是到现在为止他也没帮我弄到那些颜料,所以我才会心急。好了,这头发梳整齐了,人更精神了,也更漂亮了。”
说完,他把头梳按原样摆放在枕边,起身走到画板前,蹲下身一张张捡起撕碎的画作碎片,动作是那样的机械化。
“一幅没有灵魂的画,和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一样,就该像垃圾一样被丢弃,被……”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到了什么,扭头看去,不知何时门开了,门口站着一个人,那人就像是鬼魅一般悄无声息的站在那里。
他见状,扔下手里的碎片,起身怔怔地盯着对方,眼神中充满了恐惧,难道那里站着的真的不是人?不,是人,因为能借着微光看到影子,也能听到他厚重的呼吸声,只是看不清脸,因为那张脸上被墨镜和口罩遮挡的严严实实的,头上戴着的棒球帽的帽檐压低到几乎盖住了半张脸,这可不是“鬼”的打扮,‘鬼’可没这么时尚。
神秘人快速走到他的面前,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他怯生生地捂着脸,不敢有任何反抗的举动。
“我的话从来不说第二遍,你给我记住,这是我最后的警告,如果你再擅自离开这里,我就把她带走。”神秘人指着床上说道,那沙哑的声音就像是声带被砂纸磨破了似的。
“求求你,别把她带走。”他“扑通”跪在地上哀求道跪在地上,哀求道。
“那你就乖乖听话,否则我永远都不会让你再见到她。”神秘人恶狠狠地怒道。
“我…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我…我保证,我发誓。”
神秘人没有接话,扫了眼地上的碎片:“现在相信我说的了吗?”
他快速点着头:“信,我信,那你答应帮我找的颜料找到了吗?”
“找到了,我已经有目标了,只要你听话,我肯定会满足你。”
“太好了,太好了,谢谢你,谢谢你,我保证听话,再也不出去了。”他兴奋的忘记了脸上的疼痛。
“总之你等我的消息。”神秘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我再次警告你,你最好牢牢记住我刚才说过的话,否则最后吃亏的只会是你自己。”
神秘人朝床上瞄了一眼,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
他怔怔地杵在原地,过了许久才有了反应,蹲下身继续捡起地上的碎片,就仿佛刚才的一切没有发生过,难道那是幻觉?
收拾完碎片,接着在画板上夹上新画纸,继而走到摆放在门边的矮柜前,按下了摆放在矮柜上的音箱的播放键,随着音乐从音箱里飘出,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莫可名状的阴森气息在房间内肆无忌惮地乱窜。
音箱里传出的是一首由柴可夫斯基创作的《第六交响曲》,又称为《悲怆交响曲》,不过他并没有播放整首曲子,只是播放了主题极其阴郁、晦暗的第四乐章,也就是终曲,这一乐章就如同这首曲子的标题一般,给人一种哀伤、悲凉、凄怨的感觉。
然而对他而言,他似乎并没有从中感觉到任何负面的东西,反而非常陶醉的享受着曲子带来的阴郁和晦暗的感觉,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迷恋上了这首曲子,那是一种近乎疯狂的迷恋,每当曲子响起的那一刻,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会陷入兴奋的状态,那感觉就如同吸毒一般。
他捡起地上的美工刀当成指挥棒,接着微闭双眼,脸上露出沉醉的表情,双手在空中肆意挥舞着,像是在指挥,但却又毫无任何节奏可言。
突然,一阵钻心的疼痛感猛烈袭击了他,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由于一时兴奋,他用美工刀割伤了小臂,鲜血顺着手臂流下,落在他面前的地上,之后他抬头看了眼,画板的新画纸上也被甩上了几滴鲜血。
他伫立在原地,双眼始终紧盯着空白画布上的那几滴鲜血。鲜血仿佛在流动似的,渗透画布,接着渐渐扩散开来,宛如一朵朵盛开在地狱的彼岸花,在悲怆交响曲的烘托下散发出阵阵邪魅的气息。
他的眼中射出了兴奋的光,就如同看见了猎物的野兽,他放下美工刀,用手指沾着手臂上仍在流出的鲜血涂抹在了画纸上,他越涂越兴奋,此时此刻,他已然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发疯似的用血在画纸上胡乱涂抹着。
交响曲一遍又一遍的循环播放,他的沾血的手指一遍又一遍的在画板上涂抹着,直到曲子放完了第五遍,他这才心满意足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完美啊,简直就是完美,你看到了吗?这真的才是一幅有灵魂的作品应该有的颜色!”他兴奋地叫道。
一章 冰冻的死者
阴云密布的天空让这个夜暗淡无光,街道上空荡荡的,一股清冷、孤寂的气氛笼罩在城市的上空。
这样的夜,永远给人一种恐怖压抑的感觉,但凡有一丝半点的声响,都会使人产生无限的遐想,
“咯哒,咯哒……”高跟鞋与地面接触的声音在这个寂静无声的深夜显得格外刺耳。
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走在空荡荡的人行道上,她看上去带着几许醉意,走路有些摇晃,但也正是这略显蹒跚的脚步,却让她看上去特别性感迷人,白衬衫和红色包臀裙简直就是完美的结合,让她原本就凹凸有致的性感身材更增添了几分诱惑。
突然,女人在一棵行道树边停下脚步,猛地回头环顾四周,不过身后什么也没有,她回过头,扶着树干呕了几下,此时,从她的挎包里传出了手机铃声,她依着树拿出手机,看了屏幕,脸上露出了含春的笑容。
“亲爱的,等着急了吧……是啊,好姐妹明天就出国了,今天肯定要喝个痛快,下一次见面不知道要等几年了……刚才坐车差点吐了,我看反正快到了,就提前下车透透气,顺便买了瓶水喝……嗯,现在没那么难受了……不用了,我自己走过去就好啦,再过两个路口就到了,别那么猴急嘛!一会让你慢慢欣赏我特意为你准备的新款内衣。”
女人收起手机,再次环顾四周,虽然周围依然什么也没有,但她却隐隐感觉有些不安,她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刚才没让对方来接自己呢?真的是酒能壮胆啊!
此时,一阵夜风吹过,她不自觉地揉搓着双手,虽然已是深秋,但这座南方沿海城市的温度依然保持的很好,在25度左右,只不过早晚温差逐渐变大,尤其是深夜,降到12、3度的气温虽算不上寒冷,但已经使人能感觉到阵阵凉意,再加上女人又只穿了一件薄衬衫,冷是不可避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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