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浩看她这神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再也站不稳往旁倾倒,被一名护卫接住,嘴里还在自欺欺人地喃喃着:“不可能…不可能...
”
他不是不能接受死去的东方夫人才是他亲娘这一事实,相对来说,他当然更希望从小疼爱自己长大的就是自己的亲娘,他无法接受的是,他轻易受人蛊惑,害死了自己的亲娘…所以他宁愿这不是真的!
至于其他人,震惊的震惊,痛苦的痛苦,沉默的沉默…总之气氛不会好。
场中唯一还很平静的,好像一切都与之无关的,只有东方墨书了。
时又转向他,他才掀开眼皮,静静地回视她,时又没有移开视线,就这么看着他说:“十八年前的事,我也只是猜测,说回你们之前的疑问,东方浩少爷那两位过门两天就死于非命的新娘,究竟是谁杀的。”
没有人回应时又,但时又知道,所有人都在听。时又朝东方墨书微微一笑:“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夫君?”
东方墨书扯了下嘴角:“不是我。”
“我知道不是你,但凶手是你放出来的。”时又转向站在所有人后头的金,不,是王夫人,“是吧,婆婆?”
王夫人终于动了,她一步一步地走上前来,站在她前头的人赶紧让出路来。
走到房中,站定,王夫人打量了眼时又:“我原本挺满意你做我儿媳的。”
时又笑了笑。
“所以,”王夫人也笑,笑出了狠意,“你现在做的这些,就为了还她一个公道?觉得她受了天大的冤屈,要向我讨回?然后呢,要怎么处置我?”
她这也等于承认了,之前的两个新娘,就是她杀的。她觉得可笑极了:“是啊,她多无辜,当初是我先抢了她的丈夫,所以我后来活该守活寡,我也活该被他们关了十几年,是这样吗?”
“那他呢,”时又指向东方浩,“就算这孩子天真了些,就因为他是她的孩子,所以活该成为你复仇的工具,亲手害死自己的娘?”
王夫人嗤笑:“如果你今天没有说出真相,他永远不会知道,可以继续天真下去,不也挺好。”
东方浩猛地抬头,盯着笑得冷冽无情的王夫人,不敢将她和那个沉入水底只为救他们出去的女人,当成同一个人!
他恨错了人,还杀了自己的亲娘!!
胸口的气血在翻涌…
“是吗?”时又紧盯着王夫人的眼睛,“金夫人能够将大小姐视如己出,你能吗?你可知道,今晚为什么会有这场戏吗,东方老爷是心中恨意无法消解,才会想来杀琉璃小姐,可这种情况很难保证,他也不一定会来,我为什么还要做这场戏?”
王夫人睁了睁眼。
“没错,因为你。”时又道,“你当初为什么杀那两个无辜的女人,你今日就会同样对琉璃小姐下手,东方老爷不动手,你也会动手,仇恨、私欲、杀了人后的痛快,已经根深在你骨血里了,并不会因为金夫人的自戕,而消失…将来,你看着东方浩,你会一日比一日恨,迟早有一天,你会装不下去,然后像今天这样,故意将真相撕开,展露在他面前,看他痛苦...这是你想好怎么复仇时,就已经替他书写好的结局!”
否则,为什么是东方浩来“杀死”东方夫人,仅仅只是让东方夫人死前多一份痛苦吗?
王夫人被关了十几年,以为她没疯,以为她还很正常…不,她其实已经疯了,一放出来就是两条人命,而这只是开始!王夫人连眨了几下眼睛,面颊随着时又的话抖动,但她仍要装出无畏的模样去嘲讽:“所以,我就不该报仇吗?”
时又盯着王夫人看了几秒,忽然耸了耸肩,好像刚才对峙时的紧张气氛都是假的一样,她说:“其实,你们俩究竟谁对谁错,究竟谁无辜,当年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跟我没关系,我也没权去做这个评判,我今天,只是想将可能几年后才会被揭开的真相,先一步展开给大家看而已。”
她扯了扯嘴角,勉强笑笑:“我只是觉得,这些真真假假的东西,到了该恢复它本来面貌的时候了,我想,金夫人她,应该会想用她本来的名字和身份,入土吧。”
最后这话不知为何刺激到了王夫人,刚还死死撑着,凛然坚强的女人,忽然就抖了起来,两个呼吸后,她失控地跪坐在地上,朝着东方老爷哭骂:“是你们对不起我,是你们…对不起..
.是你们....”
东方老爷面色灰败,他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好、好…那我便还给你。”
他抢过一把刀来,就要抹脖子——
“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你,是你把这一切都弄得乱糟糟的,是你换了两个女人的身份,是你害得儿子害死了自己的亲娘,事到如今,你还想继续逃避?你是一走了之轻快了,你让你活着的子女接下来怎么办?跟你一样抹脖子一死百了,让整个东方家从此覆灭。”
时又语速极快,但咬字又很清晰地,连珠一样炮轰给东方老爷:“是这样吗,东方老爷,这就是你要的结果?”
响应时又的,是东方浩忽然“喷”出一口鲜血,面色惨白地挺直身子倒下,护卫都扶不住他。
“小浩!”满儿着急喊着,“大夫,快找大夫!”
之后又陷入了一片混乱里,到最后,坚挺起来的仍是东方满儿,她找大夫,照顾弟弟,还要照顾情绪陷入崩盘的王夫人,至于东方老爷…在这混乱中,他丢了手中的刀,颤颤巍巍、摇摇晃晃地走出了房间,一个人,不知道要去哪...
随着东方满儿的安排,所有人都逐一地撤离了琉璃小姐的房间,这件事好像到最后变得不了了之了,不过时又不在乎,也不坚持要什么审判,说到底,任务完成了,其他的又关她什么事?
她不操心。
苏淼也被她奶娘带走了,重新换了个房间。
没有走的,只有时又和东方墨书。
两人都没动,东方墨书也仍站在一开始的地方,靠着墙,环着胸,眼神不客气地停留在时又身上。
时又同样站在某处,对着门口,她和苏淼互道“晚安”催苏淼赶紧去休息,苏淼走后,她就保持在原地没动。
两人也都没有主动开口,跟较劲一般互相僵持着。
时又是肯定不服输的,可她的身体不给力,坚持到现在已经算她意志坚定了,这会,没有了那么多人,没有了那么多需要讲的义愤填膺的台词,绷着的那口气不自觉地松了后,身体就开始抗议了。
她的腿先摆了起来,软得根本站不住,她试着再撑一撑,没撑住,往后倒去。
然后,她就落入了一个好似早就等着的怀抱,将她妥妥地抱住,还稍稍避开了她最严重的伤处,尽量不碰疼她。
时又哼笑:现在倒是体贴温柔,早干嘛去了?
“放开我,我不用你!”她很有骨气地拒绝他的搀扶。
东方墨书听话地松开了双手。
时又发现自己好像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没有了东方墨书的支撑,她根本无法靠自己站稳。
“扶…扶我,快...”骨气算什么,能吃吗?
东方墨书重新搂住了她。
“把我放那吧。”她指了把椅子。
然而东方墨书搂着她不动。
“喂?”她锤了下他的后背,“干嘛呢,占我便宜啊?”她就像往常那样开着玩笑。
他却将她搂得更紧几分:“你在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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