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牛车上了官道之后,速度就快多了,风驰电掣的。
很快,他们就和大部队汇合了。
到了地方,阮三娘与林竹花才发现,柳州的商队竟这样大,一整条官道驿站处都停着各类车辆,有专门运送货物用的,也有拉人的。
趁着过驿站要排队的功夫,行商们三三两两下了车交谈。
对于他们来说,这又是个很好的交际场所了。
车夫对着她们介绍道:“虽说这商队是我们柳州的,但其实不少行商都是外地人,因着我们柳州的货物便宜又好,费劲巴拉挤进来的。”
当然,这想要挤进来也不是靠一身力气,那肯定是要给柳州官府一些好处才行的。
但对于他们来说,这已经是非常划算的事情了。
柳州商业已初现发达之相,柳意陆陆续续用两年时间,派人带兵打通了十几条商路。
基本上这些商路上的盗匪都让柳州兵收拾过,且柳州人可能天生就是个小心眼,睚眦必报,曾经便有柳州商队被打劫,结果转头就迎来柳州兵。
那伙盗匪如今坟头草怕是都有三尺高了。
关键是,那被打劫的商队是个小商队,肉眼可见是没钱贿赂官府,也没人情能与官府搭上线的。
可柳意就是派人去将场子找回来了。
很少有人这么做。
就比如说元洲的镇南王,要是他听见自家元洲某个商队在走商路的时候被攻击了,估计连翻个身都嫌麻烦。
什么?维护自己辖地的百姓是应得本分?
疯了吧,为了一个小小行商大动干戈,以为派兵出去不要钱呐。
路上的粮草,武器的报损,还有各种后勤用的医药,都够买下几个商队了。
但柳意就偏偏这么做了。
于是大家伙就知道了,柳意此人,年轻,半分亏都吃不得。
她是将所有柳州商队,乃至于整个柳州的商业都视为自己囊中物的。
如果有人想觊觎她的财产,她的人,那就要迎来她不计后果的报复。
有人听说后,觉得柳意是太年轻了,年轻气盛,做事不计后果,不顾将来。
但可以确定的是,大家都不想招惹一个随时可能会派兵出去讨回场子来的年轻人。
你要说柳意手里的兵量听上去也不算很多,真正儿八经打起来,他们会打不过吗?
那也未必,至少同为一州之主的其他人觉得,自己肯定是打得过柳意的。
可,打她没好处啊。
打她是能抢她的地盘还是抢她的钱啊?
柳州那个地盘,不说也罢,反正光凭挨着突厥人这一茬,就没人想要。
至于钱财,柳州的新鲜玩意是多,但如今能够混上一些地位的人,又有哪个缺钱了,何况无论柳州怎么富饶,打一场仗下来,也不可能富了。
——盐场的事外界人并不知晓,他们只知道柳州盛产药品,纸张,还有各类新鲜吃食。
都是一些听上去不错,但实际上对战局毫无威胁力的东西。
算下来,完全是赔本买卖。
倒是也有个好路子,就是柳意主动投诚自家,这样不用打仗,不用付出,就可以凭空得个已渐渐发展起来的州城,派一些人过去就行,若是突厥人打过来了,也可以将之当做弃子丢掉。
因此各方面其实都对柳州表面很友好,柳意当柳州牧的时候,就收到了不少各大势力表达恭喜的来信。
——柳意对此局势早有预料。
准确的说,她这两年半,一直所做的各种事情,就是想要打造出如今的局势。
一个新兴势力的崛起,必定会引来多方窥伺。
有人会想压制,有人会想招揽,也有人会选择观察。
但无论这些人表面上怎么做,心中肯定都是希望能将所有竞争者都按下去的。
什么“和平相处,大家各自安稳发展互不侵犯”那是不可能的。
对于这些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当上皇帝的竞争者们来说,他们最淳朴的愿望,就是其他竞争者们全部死光光。
无论其他竞争者是弱是强。
除非对方表现的像是要对自己俯首称臣,把自己的地盘人手钱财全部交出去。
柳意所故意打造出来的局面,就是给人一种她在择明主的感觉。
一万兵力,一个刚刚好,足够保护柳州,又不会多到让其余竞争者们感受到压力与警惕的兵力。
柳意可没少跟附近州郡的主人通信,就连左将军,她都写过一两封信过去。
这位绝命毒王果然也回了信件,语句用词都很友好和善的样子。
柳州最安全的时候,就是每个人都想要它的时候。
人人都觉得自己有机会,自然人人之间会互相牵扯,柳州也能保持很长一段时间的安宁。
当然了,这种安宁不可能永远都在,但当变故发生的时候,已经是柳意完全发展起来的时候了。
自柳意掌控整个柳州后,柳州的商队出去,安全性大大提升。
现在只要挂上柳州的旗帜,商队走到哪里,都觉得一路坦途。
他们不知道上面的交锋谋算,只觉得柳州果真安宁,外地行商们也更加确信了自己驻扎到柳州这个决定,做的非常正确。
“你们是去柳州投亲的?好!柳州是真的适合人住,只要是个不懒的,都能在柳州过得很好。”
有个外地小行商就和阮三娘聊起来了。
“我们柳州牧……”
她对着远方拜了拜,很是恭敬:“那是在各州都说得上话的。”
她一开口,阮三娘就听出来了,这是一位女子,只是做得男人打扮而已。
见阮三娘目光惊奇,小行商笑道:“在柳州自然不用如此,只是外地走商,若做女子打扮,总会多出许多麻烦来,因此平时我都是收拾成男子模样。”
行商是个苦活,风吹日晒,还要各种赶路,这位小行商脸上肤色黢黑,又有风霜之色,穿着一身男装,丝毫看不出半分破绽。
若不是声音明显是女音,阮三娘还认不出来。
小行商跟她说:“外面跑商,遇到什么人都有,见你是个女子,便有人有坏主意,不过近些时日我不打算再做男装打扮了,因着州牧派兵打了那窝盗匪,如今柳州商队出行,可都是腰板挺直的。”
她示意阮三娘去看前方车队中的几名女子,她们就没有穿男装,而是穿着一身利索的女装,头发簪在头上,也有人索性就是一头短发。
“这是柳州的新时尚,因着做工的人多,头发长了不方便,洗起来等干也麻烦,因此不少人都剪短了头发。”
小行商听说阮三娘她们去投奔的是自家儿子|夫君,且王成已在官府做官员了,当即颇为艳羡。
“可惜我不是读书的那份料,当时考了几次没考上,只能还是去跑行商。”
“我现在啊,就盼着赶紧攒够盘铺子的钱,以后在柳州开个铺子,也不用这样跑来跑去还只赚得一点辛苦钱了。”
阮三娘很是感到了震撼。
听车夫说柳州城中女子地位高,与亲眼见到是不同的。
本来行商是女子就够让她吃惊得了,结果更惊奇的是,当听说她儿子是个官员之后,这位行商第一反应并不是羡慕她有个好儿子,竹花有个好夫君。
她第一反应,竟是羡慕王成有脑子能考上官员,而她自己却不是学习这块料。
这就看得出来了,柳州那边,女子考官吏,确实是很常见的。
对于阮三娘这个老人家来说,便有些感到受冲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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