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的时间里,草原各个部落都迎来了来自柳州的商队。
他们带着丰盛的物资,拿着优渥的价格,收购部落中的牛羊马儿。
这些部落要么是小型部落,要么是中型部落,分散在各处,对着这些突然出现的商队们,态度也是有所不同。
有的是惊喜不已,淳朴的拿出自家的牛羊来换各类物品。
有的是小心谨慎,第一次只敢换一点,发现真的是好东西之后,才激动地在第二次狂换。
也有的,并不想拿自家的牛羊换取,而是觉得凭自己的本事,完全可以零元购。
一场草原厮杀悄无声息组成,然后被商队反杀。
当看到商队穿上了盔甲,掏出了射程更强与性能更稳的复合弓时,这个发动袭击的几个突厥人就知道踢到铁板了。
这哪里是商队,分明是军队。
柳意当然不可能将毫无抵抗能力的真商人送到草原上去,她是想要从中获利,却并不需要通过牺牲大批人的方式来做。
同时,她的“记仇”也不是只面对中原的,突厥人也很荣幸的拥有了同样的待遇。
每一支商队在草原上进行交易时,都会特意说明,如果他们中的某一支商队出了事,柳州将会不计代价的为他们复仇。
当然,这个时候的草原部落,还对柳州军队的实力并不是很清楚。
他们只知道,有一支部落,竟然神奇的消失不见了。
这支部落名叫铁勒兀惕部,是一支中型部落,归属于草原上的大部落葛逻禄部。
依附于自己的部落一夜之间悄无声息没了,哪怕草原上的归属关系经常发生变化,葛逻禄部还是要派人来看一看的。
葛逻禄部首领的其中一个儿子托钵接到命令,带人前来查看。
一同来的,还有发现了铁勒兀惕部一夜之间消失不见的牧民布尔罕。
布尔罕皮肤黝黑,肌肉结实,头发盘在头顶,是个很寻常的突厥牧民。
但此刻,哪怕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天,他说起来时,还是吓得手足无措。
“我和艾孜木约好了,将我家的小羊带到他家来,我家的母羊生小羊的时候死去了,部落中没有其他正在哺乳的母羊,艾孜木是我的兄弟,我就想……”
草原上,女人的丈夫若是死了,她会很快嫁给另一个人,哪怕肚子里怀着孩子也不影响什么。
艾孜木就是布尔罕同母同父的兄弟,他的父亲在一个冬日死去,母亲当时怀着艾孜木,嫁到了铁勒兀惕部,虽然她后来也去世了,但艾孜木知道自己有个兄弟。
两个部落后来搬迁到了附近,距离不远,布尔罕与艾孜木便建起了联系。
他这次来,本来是想带着失去了母亲的小羊羔,让它们养在兄弟艾孜木家一段时间的,这样,小羊羔活下来的可能性会更高一些。
“可我来的时候,帐篷还在,栓马儿的墩子还在,地上还有喂给牛羊的草料……但铁勒兀惕部的所有人都不见了,所有人……”
布尔罕被吓得不轻,草原上,一个部落的消亡并不罕见,可能是分裂,可能是狼群袭击,可能是被并入到了其他部落,也可能是没能熬过冬天。
但他们的消亡,不会是无声无息的。
哪怕是被最残暴的狼群袭击,也会有人,或者马儿跑出去,被附近其他部落发现。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一具尸体都没找到,一匹小羊都没留下。
托钵的身形很高大,突厥人本来就因为遗传,生活环境和饮食关系容易长得很高,他的父亲又是一个大部落的首领,自然缺不了吃喝,因此,他比布尔罕高出了一个头。
同样的皮肤黝黑,但他的身上穿着毛质的长袍,上面还有刺绣和图案,头上还戴着一顶皮帽,耳朵上串着耳环,一下便能让人察觉到他的贵族身份。
托钵走进铁勒兀惕部内部:“你最后一次见到有人的铁勒兀惕部是什么时候?”
“就是在那天的正午,日头最盛的时候,我想来与艾孜木商量把小羊羔托养在他家的事,但是他不在,太阳快要落下的时候,我又来了一次,就发现部落里变成这样了。”
托钵的神情更凝重了一些。
也就是说,不到半天的时间,对方就将一个人数众多的大部落,变成了现在这副空无一人,甚至没有一头羊的状态。
这些人是算好了的,牧民们放牧很重视时间,因为草原上的夜晚很危险,在太阳落下之前,在外放牧的牧民们一定会赶回部落。
布尔罕之所以没有回去,就是做好了今晚留宿铁勒兀惕部的准备。
只是没想到来了这里后,却发现偌大的部落转瞬间便空无一人,他在地上发现了血迹,却找不到一具尸体,因此吓得连夜赶回了自己的部落。
这可是一件大事,两个部落离得近,如果有个什么东西无声无息让铁勒兀惕部消失不见,那就很有可能在某一天,也让他们部落消失。
等到第二日清晨,他们部落的首领连忙带着十几个牧民,跟着他前来查看。
但看来看去,也只能看出来,这并不是被野兽袭击。
“当然不是野兽,是人。”
托钵皱着眉,手小心抚摸过帐篷上的一个破洞,又进入到这个帐篷,观察着里面的地面。
“这是弓箭的痕迹,但奇怪的是,这种弓箭用力很猛,射程我看不出来,但能用弓箭,一定是有人袭击。”
“周围的痕迹都被扫过了,所以我们没有看到任何军队来过的痕迹,但只看部落中这些箭痕,我可以确定,是有一批人突然的攻击了铁勒兀惕部,他们带走了铁勒兀惕部的人,也将所有牲畜一起带走,甚至连帐篷里面原本挂着的羊皮毯都没有放过。”
布尔罕的表情瞬间惊恐起来:“是强盗吗?这一片水域来了新的强盗?”
草原上的强盗还是很多的,他们大多没有自己的部落,或者整个部落都是强盗,因为牧民们需要经常迁移,为强盗们的抢劫事业发展了便利。
也会经常有一些活不下去的牧民转成强盗,掠劫其他突厥人和经过突厥的商队。
但这附近并没有什么规模大的强盗,就算是有强盗,按理说铁勒兀惕部的儿郎们也能够对付的过来,至少不会像是目前展现给众人的这一幅明显毫无抵抗能力的画面一样。
就算打不过,也一定能有人去求援。
草原上各个邻近部落的关系未必会好到哪里去,但一旦有附近的部落被强盗掠劫,其他部落收到求救,肯定会去救援的。
因为强盗们是不会好好自己放牧的,所以他们永远不会满足于只掠劫一个部落,当这次被抢劫的部落食物吃完了,他们绝对会盯上其他部落。
而遇到打不过的强盗,各个部落也有自己的应对方式。
布尔罕:“这样强大的强盗,不行,我要回去告诉我们的首领,要快一些搬离这片草场了。”
——是的,他们的应对方式是逃跑。
这一片地方有强盗,那整个部落一起迁移到没有强盗的地方就好了。
“不,我认为这不是强盗。”
托钵的表情却愈发凝重,他仔细检查了被袭击部落附近的地面,又贴在地上仔细观察着剩下的些许小痕迹,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更像是……一支军队。”
“一支强大的,有纪律,所有士兵都听从首领命令的军队。”
而且这支军队大概率并不属于突厥。
突厥人的武器水平是差不多的,不可能突然冒出这样精良度远超突厥的武器。
且就算是铁勒兀惕部招惹了一个有军队的大部落,也一定会先和葛逻禄部交涉,因为这是归属于他们的部落。
最重要的是,如果有个大部落拥有了如此精良的武器,早就开始对其他部落发动战争了,不可能这样攻击完就走,在草原上生活,也是需要威势的。
是远方来的军队吗?
托钵想到了父亲对他说的,一直朝着西方走,会见到很多不同的国家,北方与南方也一样。
这只是长辈们传下来的传说,并没有人知道真假,倒是曾经有部落活不下去,朝着西方走去,最后有没有回来,也没有明确的记录,毕竟突厥是没有自己文字的。
但托钵相信有人回来过,如果没有人归来,怎么会有这样的传说呢。
他正在头脑风暴,布尔罕却猛然想到什么,浑身一震。
“托钵大人,我想到了,铁勒兀惕部里很多人都在养伤,我询问原因,他们说,是有个大安商队来部落进行交易,铁勒兀惕部想要掠劫他们的货物,这支商队却非常厉害,不光没有被抢走货物,还死伤了铁勒兀惕部很多儿郎。”
“你说会不会,就是这支大安商队来报复了?”
托钵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大安人哪有这么厉害。”
中小部落的人可能还不清楚,但托钵却很清楚,现在的大安根本无暇顾及突厥,而是都在忙着内斗。
就算是大安人,这可是草原,是突厥人最擅长战斗的地方,大安人这个老对手,无论是兵器装备还是粮草应对,他们都清清楚楚,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实力。
布尔罕却觉得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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