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棵树火车站,李朝阳就说过,按名单排队坐卡车。
王建国,或者说所有人都认为,分好的队就是以后要呆在一起的战友,很多人都已经很熟悉了。
可冯超却说重新分。
江森觉得李朝阳不会做这种多余的事情的。
也淡淡地问了一句:“是吗?”
见江森终于有反应了,冯超兴奋了,“当然!”
“你听谁说的?”
“听……就他们都这么说!”冯超有些不自然了。
一看到他这种反应,江森就明白了,这个话,又是他自己分析出来的,根本没有任何人说过。
“哦!”江森继续喝粥,稀里哗啦的。
王建国似乎也听出了别的意思,就点点头,也“哦”了一声,低头吃饭。
冯超又开始尴尬,但是很快就过去了,扭头朝后面看,“张志强!”他喊了一声,扭头跟江森和王建国说:“我过去看看他去!”
张志强就是先到这里,没吃完饭的几个人里的一个。
他看到了江森和王建国,却没有过来搭话,这让江森觉得这个人挺分裂的。
不管分没分到一个地方,大家一个火车过来的,也是最先认识的,过来说个话很正常。
可他偏偏没有过来,似乎跟江森两人已经有了不是去一个地方的陌路感。
冯超拦住要离开的张志强,“刚才没看到你,吃好了吗?要去供销社买点儿东西不?我陪你去!”
江森没回头,王建国抬头看着,过了一会儿,他微微皱眉,跟江森说道:“他怎么搞得像是跟我们不认识了似的?”
江森吃完一个玉米饼,有了八分饱,就把剩下那个放进了包里。
“不清楚,可能觉得和我们不在一起,以后见面的机会也少吧!”
王建国很聪明,江森虽然没有把话说透,也立刻明白了。
他呼出一口气,“刚才冯超的话,你觉得是真的是假的?”
江森扭头看向厨房,李朝阳已经不在了,就说道:“鬼知道!这个人看着就不地道,满嘴跑火车,让人根本分不清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王建国笑了,起身跟江森一起收拾东西,也留了个玉米饼放进包里。
“去供销社看看要买什么吧!”
“是要去看看!”江森说,“来的时候,什么都想到了,就忘了牙刷和牙膏,要是有的话,多买点儿带着,对了,你也买点儿!听说每个大队离场部都很远。”
“对啊!”王建国似乎也没有想到这个,“走!”
两人把行李暂时放在食堂,出门后往前面走,大门右边挂着牌子的就是供销社。
他们到的时候,那里已经被知青挤满了。
而里面,似乎有人在吵架。
两人站在后面,垫脚往里面张望着。
就看到邵佳佳脸涨得通红,气愤地看着另一个人。
“你就是流氓!流氓!”邵佳佳指着那人喊着,身后还有个女知青,双手捂脸哭着。
江森挪了一下脚,换个角度,才看到邵佳佳对面那人。
男人也就二十多岁,长得一张脸不难看,嬉皮笑脸却让他感觉非常猥琐。
“我刚不说了吗?人太多,挤的,不小心碰到的,什么流氓不流氓的!再说了,你看看她,瘦得跟个麻杆儿似的,连块儿鼓溜的地方都没有,哪个男的能看得上?”
“你还说!”邵佳佳气得不行了,可拿这个人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江森皱眉,那人也是个熟人。
是林场张会计的儿子张水兵,靠着他老子,整天到处瞎混,和几个农场里的、旁边村子上的小青年,到处惹是生非。
可真的被人告到场部后,除非李朝阳在能镇得住他,不然其他人都是和稀泥。
就江森知道的,上辈子被这个小子欺负的女知青就有十多个。
后来还是被李朝阳撞见了一次,事情就瞒不住了,连带着他老子被撤了职,下放去了劳改队。
就算这样,也改不了张水兵那种流里流气的坏毛病。
俗话说,根儿里坏!
指的就是他这种人。
知青们听到这话都气坏了。
没想到刚到场部,就有人被欺负,还是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知青,顿时就闹了起来。
一个男知青对张水兵说:“你这种流氓,就该送去劳改!”
见有人出头,旁边立刻又站出来一个,一看就是个愣头青,“我都看到了,你还抵赖?揍他!”
这时候的年轻人,根本没有什么能不能打架的概念,有时候还会觉得打架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
既然有人提出来了,来到这里后的失望、沮丧和迷茫,瞬间化成了拳头。
张水兵似乎根本不怕,抵挡了几下后,喊道:“告诉你们嗷,我爸是场部会计,你们要是敢动我一根毫毛,回头就让我爸把你们的工分全扣掉,一辈子回不了城,死在这儿,烂在林子里!”
打人的几个,犹豫着缩回手,却还是愤怒地指着他骂着。
“你爸是会计怎么了?那也不是你能耍流氓的理由!走,我们去找场部领导去!”
这帮知青,原来在城里的时候,就是集体搞事小能手。
到了这边,只要有人振臂一呼,立刻就会得到响应,一帮人推搡着张水兵就往场部里面走。
王建国问江森,“我们去吗?”
江森说:“趁着现在没人,赶紧买东西。”
张水兵说的话,的确让很多人心生退意,刚刚闹得人很多,可跟着去找领导的也就十来个人。
今天场部很热闹,几十号人,很多人都聚在场部外面空地上东看西看的。
供销社不大,也就一间屋子,前面是个柜台,中间一扇门通往后面的仓库。
柜台里面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是农场一个姓马的干事老婆,平时都叫她马嫂子,很泼辣,和马干事吵架,喜欢抄着大马勺满农场追着打。
所以,背后大家又都叫她马勺子。
但江森清楚,马嫂子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她笑呵呵地围观了一场热闹,接待江森和王建国的时候,也没收起笑容。
“你们这批知青挺厉害啊!”她说,按照江森要的东西,从柜台下面拿出来牙刷和牙膏。
江森也笑着,“也不知道是不是误会,我们来的火车上就出现过一次,女孩儿喊耍流氓,男的说是她上厕所没锁门。”
能和人拉近距离的永远是八卦。
果然,马嫂子眼睛一亮,“还有这事啊,是不是刚才那个女知青?我一搭眼儿就看出来她不是个好货,故意往水兵那犊子身边儿凑,长得瘦了吧唧的,被占了便宜,站那儿一抹泪儿!好家伙,带把儿的都上去帮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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