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过后万里晴空。
清透纯净的蔚蓝色点染着整个晴空，偶尔洁白的云朵被风推着路过，落下淡淡的痕迹。
贺彧循着树下走，光影随着风吹动树叶无规则的跳跃，窸窸窣窣的落在他身上。
江觉跟在身后劝：“邱家的事的确是有些过了，国公爷罚您抄礼记也是为您好。”
邱家的事刚出，第二日正好是朝会，左都御史关山鹤便将贺彧和怀王参了。
花甲的年纪在朝堂上破口大骂，陛下纯看笑话了，关山鹤十句怀王一句的你来我往，最后还是看关山鹤要气晕过去了才把人给劝住了。
右都御史关山鹤一共两个嫡女，嫡长女是如今的兴国公夫人，嫡次女则低嫁邱家，不过邱竹君也是争气，如今已经是禁军四品右鹰卫长了，关山鹤眼光还算不错。
眼瞧着自己的女儿女婿被欺负，他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况且此事她小女儿的确不知情，可不能白白给人背了黑锅。
贺彧眉宇间带着不爽，冷津津的笑着瞟了江觉一眼：“别跟着了，回去把礼记抄一遍。”
江觉：“……公子你冷静一点。”
我抄了你也不能用，国公爷一眼就瞧出来了。
贺彧到了目的地朝他摆手：“我去邱家的时候你也没拦，以防我爹秋后算账，你就劳累劳累，礼记嘛，不就九万九千二十七个字，不吃不喝三日也就抄完了。”
江觉：“……”
说的简单，那您倒是回去抄啊。
江觉看着贺彧进了珠玉阁，深觉贺彧是在记恨他说沈四姑娘想攀谢安的事。
自那天之后贺彧心情就很不好，旁人看不出来，江觉自小跟着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邱家的事办成那样也不乏心底郁气无处发泄的原因。
江觉有点奇怪，贺彧和沈四姑娘也没见几次，拢共就说那一次话，还被沈四姑娘喊了衙役差点给拘回衙门，怎么就惦记上了？
若说美貌，沈四姑娘只能算是清秀，平日垂眸少言，这样的贵女玉京多的是；
总不能就因为沈大姑娘和那个赌徒的事情就对沈四姑娘另眼相看吧？
玉京这样聪慧的贵女也不少。
江觉百思不得其解，又往里看了一眼，大堂早就没了贺彧的身影，想必是被请到了二楼。
得，抄去吧，抄完这事也就过去了，日后事关沈四姑娘可不能乱说话了。
珠玉阁专做玉器首饰，在玉京久负盛名。
二楼摆着的都是上好的材质，一个镯子动辄百两。
贺彧看了一会，挑了一套黄河琉璃色的赤金暖玉掐丝头面，大几千就给了出去。
“小的差人给小公爷送府上去？”
“不用。”贺彧偷溜出来给母亲买礼物卖好的，可不得自己抱回去才有诚意嘛。
一套头面十六件，盒子不小，贺彧扣在手里倒也拿得，抬脚下楼才拐过楼梯，就听到一楼传来熟悉的声音。
沈遥青带着画之来给肖姨娘买礼物了。
贺彧垂眸瞧了眼自己槿紫色绣着暗金祥云的衣衫，扭头把手里的盒子递给了掌柜。
掸了下无褶皱的衣襟抬步走了下去。
“要比这个绿稍微浅一点，松柏绿那一种，清透一点的有没有？”沈遥青手中拿着一支碧色的簪子问伙计。
她的手细长流畅骨节分明，指甲圆润透着健康的粉，倒是比手中的碧玉簪好看。
“有的，前日二楼上了一批新品，有一套绿翡赤金点翠头面，里面就有两支翡翠玉簪，颜色和姑娘形容的一模一样。”
说到这里伙计停顿了一下，又道：“不过二楼的头面都是成套卖的，姑娘不如在一楼多看看，许能遇上合心意的。”
一套头面动辄上千，倒不是伙计看不起沈遥青，而是玉京贵女出行身后的丫鬟仆从少说也得三五个，沈遥青只带了一个不说，还面生，自然便会觉得不是花得起大价钱的人。
“有道理。”沈遥青便将簪子放了回去，转身就要去瞧别的。
“沈家在澶州也算名门望族，竟连一套头面都买不起？”一道满是嘲讽的女声传来，沈遥青抬眸看去，便见一个满头珠翠的姑娘带着几个丫鬟仆从朝她走了过来。
这姑娘穿着华贵一脸张扬，就是浑身花里胡哨有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满身金玉倒显得廉价。
“我倒是忘记了，沈家是名门望族不假，但你只是个庶女。”
沈遥青抬了抬眼，在这姑娘得意的目光中平静的问：“你是？”
周云琦：“……”长公主赏花宴那日她也在，这人竟不认得她。
周云琦气的脸都红了。
她身后的丫鬟彩珠道：“我家小姐是……”
“主子说话下人插嘴，姑娘家的家风看来不怎么样，就不必通报姓名了。”沈遥青无趣的转身，到了另外的架子上看首饰。
周云琦正要恼羞成怒，一眼瞧见二楼台阶上站着的贺彧，吓得脸色煞白就要行礼问好，被贺彧抬手止住。
“滚。”
无声的滚字却格外有效果，周云琦行了礼忙带着人跑了，活像后面有鬼在追。
谁不知道前几日贺彧在邱家杀了人，就连方若娴落水都是他的手笔，这玉京的贵女如今怕他的紧。
本来贺彧生的好，家世也好受陛下宠爱，合该是玉京贵女心中排得上号的夫婿人选。
偏他性子张狂性情不定，随心所欲还不讲道理，名声在玉京本就算不得好，再加上前几日的事情，可不就是人见人怕吗。
沈遥青是完全不怕的，若是与沈家交好说不出这样的话；若是不交好，人家来寻麻烦，她再如何好言相对也改变不了事实，索性便不装了。
玉京水深，她看的清楚明白。
经过邱家和方若娴的事，没人敢再明目张胆的找沈家人麻烦。
贺彧走到沈遥青对面，见她挑的仔细抬手屈指敲了敲柜面。
见沈遥青看过来，勾起唇笑的张扬：“真巧。”
沈遥青懵着神色问：“你是……”
贺彧收回一个笑脸，压低了眉眼显的有点点凶相：“怎么？污蔑了人这就忘记了？沈四姑娘还真是薄情寡性。”
沈遥青：“……”
这人到底读过书没有？怎么胡乱用词？
贺彧歪了下脑袋，桃花眼中带着凉凉的笑意，一副‘我就看着你继续装’的模样。
沈遥青伸手拨了拨细碎的刘海儿，声音也凉飕飕的：“深更半夜找一个姑娘搭话，被拒绝后还纠缠不休，不是意图不轨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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