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去凤仪宫请安，郭才人没来，薛皇后只是淡淡瞥了一眼空着的位子，什么都没说。

倒是温贤妃先开口了，“听说昨日郭妹妹出手伤人，吓到了两位公主，被太后娘娘在太阳底下罚跪，最后中了暑气晕倒了。今日不见她过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看来是身体还没恢复。”

听了温贤妃的话，众人的反应不一，有知情的有不知情的，姜姝瑶属于后者。

良昭仪显然是知情的，“郭才人近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脾气甚大，对宫人不是打就是骂，现在竟然对着大公主吼，太失体统。”

她们的话姜姝瑶大抵听明白了，郭才人最近的一些举动确实有些反常，她不是个蠢笨之人，理应知道什么时候不该冲动。

姜姝瑶还得知皇上决定与北厥开战了，而领军之人是郭震和郭迟安父子。那晚皇上说朝中没有合适的领兵之人，如今选任郭震，之前皇上对她们父子俩的提携和看重也就容易理解了，看来朝廷很缺武将，这个时候无论是官职还是履历，郭震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这次与北厥开战，如果郭震父子打赢了，那郭家在朝中的地位就更稳固了，反之若是输了，身为领军将领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就算是给朝臣和百姓一个交代，皇上也会惩处他们。

姜姝瑶心里很矛盾，她自然是不愿意看到郭家越来越壮大，但更不想天启在这场战役中输。

“二公主昨日被吓得不轻，回去后可好些了？”

薛皇后的话让姜姝瑶收回思绪。

被问的惠修仪回道：“谢皇后娘娘挂怀，妾哄了哄公主很快就好了。”

昨日楚怡眼泪汪汪的回来，着实把她紧张坏了，问了随行的宫女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也看出来郭才人近来脾气越发暴躁，已经很多天没去望春阁了，楚怡本来就有些畏惧郭才人，昨日她虽不在场，只听宫女描述就知道楚怡定是吓坏了。

要是换了旁人把她的女儿吓成这样，她定要找过去理论，但郭才人跟她又是那种关系，她只能咬牙认下。

“没事就好，”薛皇后看着众嫔妃说，“我朝要与北厥开战，我们作为皇上的皇后和嫔妃，也应尽一份力。自即日起到战争结束，本宫决定裁减后宫膳食份例和其他方面的用度，省下银钱让战场上的将士们吃好穿好，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众人起身，“皇后娘娘慈恩浩荡，妾等无异议。”

薛皇后颔首，“蒋才人和姜宝林怀着身孕，她们的份例便不动了。”

蒋文茵闻言立马道：“妾吃不了那么多东西，皇后娘娘不用对妾破例。”

姜姝瑶也跟着说：“妾也一样，也想为将士们尽一点绵薄之力。”

薛皇后对两人目露赞赏，“难得你们有这份心，那好，你们的份例本宫会适当裁减，还是以你们的身子为重。”

“谢皇后娘娘。”

——

翌日，郭震和郭迟安再次请示了萧睿，来望春阁探望郭才人。

得知父兄到来，郭才人喜不自胜，忙带上面巾从内室出来。

“阿耶，阿兄……”

“见过才人。”郭震和郭迟安按规矩行礼。

“快快请起。”郭才人扶他们起来。

郭迟安见郭才人脸上用细纱巾遮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惊讶道：“小妹你的脸怎么了？”

郭才人收回手下意识地闪躲，“没事，我刚涂了养肤膏。”

那日看到自己晒伤的脸，她不敢相信那是她脸，把镜子都砸了，她没脸见人了。

“对我和阿耶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我们前日已经求了皇上来看你，却听说你被皇太后罚跪，还晕倒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是啊，你怎么还如此任性妄为。”郭震微微皱眉，“你现在已经不是淑妃了，行事应当收敛一些。听皇上说你最近脾气愈发地暴躁，经常打伤宫人，那日还吓到了两位公主，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听见父亲说自己，郭才人一下子哭出来，“我也不想，可我控制不住……”

郭迟安不忍道：“我们都要走了，阿耶就不要说小妹了，她应该是一时情急才做错了事。”

郭才人蓦地抬头，“要走？兄长和阿耶要去哪？”

被她问的郭迟安也一愣，“你还不知道？不日我跟阿耶就要去丰州打北厥人了，我还以为你早应该知道了。”

这几日郭才人烦躁得很，根本没心思听旁的事。

“要打仗了，阿耶和阿兄要上战场？”

郭震点头，“正是因为这一去不知何时能归，所以我才求皇上来见你一面，我跟你兄长不在的这段日子，你要照顾好自己，也多照应着点府里，尤其是你阿弟。我们这一走没人能管束得住他，我担心他在外面再闯出什么祸事。”

“阿耶放心，有我在，一定会护好阿弟。”郭才人说着突然又大哭起来，“战场凶险，阿耶和阿兄都去了，万一你们出什么事怎么办……”

见她哭得伤心，一旁的宝珞出声安慰：“主子别哭了，您脸上刚涂的药，一会儿哭花了又要重新涂。”

这句话不知怎的又触怒了郭才人，只见她拿起桌上的茶盏就往宝珞身上砸。

“连你也耻笑我，觉得我的脸毁了是不是？”

茶水泼了宝珞一身，幸好放了有一会儿了，水不是那么烫。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关心主子，绝没有其他意思。”宝珞忙跪下。

郭震和郭迟安看傻了眼。

“小妹，宝珞是自小跟着你的，对你忠心耿耿，你何故发这么大脾气？”

郭迟安伸手去拉郭才人，谁知却被她一把甩开，大声吼道：“我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才人，我怎么知道她会不会吃里扒外背叛我！”

看着她近乎癫狂的摸样，郭震疑从心起，转头问碧珠，“她近来经常这样喜怒无常，疑神疑鬼吗？”

碧珠连连点头，“从前主子是有些脾气，但不会像如今这般频频发火，几乎每天都要发一次大火。奴婢们一句话说不好，主子便又打又骂。”

“她这应该是病了，快请太医来。”郭震觉得郭才人的样子不寻常。

“可是前日太医刚给主子诊过脉，没说主子生病啊。”

“谁说我有病，我没病——”郭才人突然大喊着往外跑。

“快拦住她，别让她跑出去被旁人看到。”郭震心惊。

守在外面的黄有德等人张开手臂，想要拦住郭才人，然而郭才人力气大的出人意料，竟冲开了他们的阻拦。

内侍们不敢真对郭才人动手，郭迟安快步追上去，拦腰将郭才人带回来。

“放开我，放开我！”郭才人撕打着郭迟安的手臂。

“快去太医署请太医。”郭震吩咐。

黄有德应声撒腿就去，身后郭震补充道：“请太医令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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